原振侠小说 - 倪匡 - 白鹿书院公益图书馆

文｜沈西城

倪匡的作品炙手可热，买下他的小说版权不便宜，书商和他合作有愉快，也有痛苦。

利文出版倪匡的书，过程曲折有趣，这得从倪匡被截稿说起，堂堂大作家被截稿？千真万确，施狠手者是《东方日报》副社长周石。七十年代中至九十年代初，倪匡创作力旺盛，每年大约出版二至四部科幻小说，包括卫斯理和原振侠，卫斯理在《明报》连载，原振侠发表于《东方》，某天我去贵州街东方报社交稿，周石忽然对我说：“倪匡的小说，我想停一停。”听了大吃一惊，倪匡的小说也要停，哪还有什么好的小说可登？问原委，周石摊摊手：“千篇一律，了无可观。”我首次听到有人说倪匡的科幻不过尔尔，吃惊程度不下美国投原子弹于广岛。于是，原振侠就在《东方》副刊消失了。

后来，我问倪匡，哈哈三声说：“我要《东方》大幅度加稿费，不舍得，截了！”我说绝不可让原振侠消失，倪匡皱眉头：“我写，不成问题，可登在哪里？”其时我在《天天》出版社上班，灵机一触，说：“倪匡兄，我想想法子。”于是向社长韦邦推荐。“那太好了，欢迎欢迎！”韦邦喜不自胜。“不过，倪匡兄的稿费不便宜，要八千块一个月。”我有些担心。好一个韦邦，眉头不皱，爽快答应。倪匡在《明报》的稿费是九千，八千元写《天天》，天大优惠。我有点儿弄不明白，倪匡一向是贪钱乌龟，怎肯吃亏？倪匡笑言：“小叶，《天天》赚钱不及《明报》、《东方》，自然要少一点！”妈呀，盗亦有道。

台湾远景沈登恩因出版诺贝尔文学全集背巨债，拖欠倪匡版税，屡催不果，收回版权，转投皇冠。平夫人琼瑶倒履欢迎，不惜工本包装、宣传，将卫斯理推上一层楼，不出三个月，全台湾，人人都知卫斯理的大名。大约是八三年，天声公司老板郑雪魂招呼我在他的出版社暂住，我俩常结伴到宝马山倪匡豪宅作客。一次倪匡叹息，埋怨明窗出书太慢，版税给得不够快，雪魂进言：“何不找其他出版社试试？”倪匡道：“跟老查谈过，他说若有人一次过跟他买下卫斯理，他就让我过档！”要多少钱？倪匡眉头一皱：“大概一百万！”哗！一百万买出版过的书，不划算呀！挨到雪魂皱眉头：“大哥，可否分期付款？”倪匡一听，格格笑起来：“阿郑，你当买棵菜呀，这笔钱可不是我收呀？还有，老查实可能是一时之气，一旦分期，分分秒秒会收回成命。”郑雪魂素是机会主义者，不想错失良机：“我想法子，三天内给你一个回复。”倪匡道：“那好，我等三天。”回到天声，拨电话，笑逐颜开：“好了，约到老板！明晚七点，北角丽华楼。”

七点正，丽华楼走进了两个人，一个身材矮小，深色西装，鼻梁架金丝眼镜，态度从容，一个年轻，高大憨厚，满身阳光。小伙子说：“这是我们老板叶鸿辉！”郑雪魂大喜过望，双方握手，坐下喝了口茶，言归正传，利源书报社叶老板表示对倪匡的科幻小说大有兴趣，可一下子拿一百万买旧书，著实有点儿担忧。我说：“可以重新包装——”郑雪魂插口：“还有嘛，倪匡会继续写，有新作问世，新带旧，销路一定不成问题。”叶老板沉吟片刻：“这事我回去开会问一下董事们的意见。”郑雪魂怕节外生枝，说：“叶老板，我们可以合作，三七分，我出三十万。”叶老板当下没作声。两日后，回电说希望能跟倪匡亲自聊聊。

我和雪魂陪著叶老板往诣倪府，倪匡手上捧著酒杯把跟金庸之间的协议细细说了遍，叶老板听了说：“我有兴趣，但这样庞大的数目，还得董事会通过。”倪匡急性子：“不能拖了，再拖，老查会变卦。”又过几天，叶老板没回音，我打电话去问，讪讪地说：“董事会不答应。”就这么一句，平白错过赚大钱的机会。若干年后，叶老板感喟地说：“若当年我们胆大一点，现已赚个好几百万了。”不是你的钱，不进你口袋，有啥好说。

彼此有缘，自有合作机会，倪匡跟博益因版税问题，闹得不很愉快，想移师别处，转告叶鸿辉，大喜过望：“我来！”我呛他：“不用开董事会了吗？”叶白我一眼：“这种小事我拿不到主意，还了得，嘿！”跟倪匡一说，一拍即合，水到渠成。这本小说就是《通神》，是利文出版的第一部倪匡科幻小说，自此打开合作之门。嗣后，《亚洲之鹰罗开》便由利文作系列式出版，合作有愉快，也有痛苦。

先说愉快吧，首先，倪匡交稿快而准，绝不拖延，作品有一定水平，销路有保障，封去蚀本门；痛苦嘛，真难为了老叶。倪匡卖文规矩，铁价不二，先钱后货。出版《通神》，亦复如是，先收版税，五千本，抽百分之十五。其时，单行本大抵定价二十元，百分之十五，一本三元，五千本，即一万五千元，不能说少。叶老板呱呱大叫：“哪有这样的规矩！”对曰：“倪匡规矩，勿来事，拉倒！”一急，上海话出口。叶老板乖乖就范。两个月后，叶主动抢先付版税。第一种痛苦熬过，别开心，第二种痛苦接踵而来，税项由贵社负责。最后，还得应付倪匡的举债。“老叶呀，我是倪匡！”一通电话打到叶老板办公室，老叶瑟瑟发抖。三大要求：出版快一些；多付两、三期版税；清理税项。后两项要求，数目不在小、通常都是十至二十万港币，叶好为难，忍不住吐苦水：“阿沈呀，你介绍倪匡给我，是帮了我，可同样害苦了我，唉——”长长叹口气：“倪匡呀，我爱你，也恨你！”

版权声明：本文系作者原创文章，图片资料来源于网络，本文文字内容未经授权严禁非法转载，如需转载或引用必须征得作者同意并注明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