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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满和陈建国是邻居，他们两个从上学就一直在一个学校一个班（北方好多农村学校就一个班——由一个老师同时教多个年级的复试班），每天一块儿到校上课，一块儿放学回家。陈建国比林小满高一年级，他经常在学习上帮助林小满，他两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现在陈建国初二，林小满上初一，他们每天步行往返到离家四五里远的大队所在地的学校上课。

今天是礼拜天，林小满想把前几天得的“三好学生”奖状贴到墙上，结果浆糊抹多了，洇得红纸上的金字发了晕。这时陈建国突然从门缝里探进半个脑袋，手里还拿着大半个没吃完的烧土豆。

“又得奖状了？”他的声音带着烧土豆的香气飘过来。

林小满慌忙用袖子去擦奖状边缘，却蹭了块灰上去。陈建国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破旧的裤膝盖处磨得发亮，他从兜里掏出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我姐给的，洋布的。” 手帕上印着两只戏水的鸳鸯，是去年供销社紧俏的货。林小满红着脸接过来，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帮家里每天割猪草磨出来的。“明早我去山后割猪草，你去不？”陈建国一边剥着手里的土豆皮一边说“听说那边的小树林里有马奶果，我们可以顺便采一些回来。”林小满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行，你明天早上在老地方等我。”

第二天一大早，林小满揣着两个玉米面窝头出门，老远就看见陈建国挎着一个筐在村边的老榆树下等她。她跑过去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窝头递给陈建国“赶快吃吧，还热着呢！”陈建国也把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塞给她，“你尝尝，很好吃的！”原来是一块用糖精水泡过的萝卜干，甜丝丝的。

山路崎岖，陈建国走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喊一声“小心啊！”。这地方确实有马奶果，他摘了满满一兜，全倒进她的筐里。

“等明年秋天，”他忽然说，挠着后脑勺，“我去公社学校上初三，老师说能考中专。”

林小满的心猛地沉了沉，手指绞着一根草根儿望着他没说话。陈建国从怀里掏出支钢笔，笔帽有些歪了：“这是我挖药材攒的钱买的，送给你写作业用吧。”

钢笔杆在朝阳下闪着光，林小满迟疑了一下接过钢笔紧紧地攥在手里，墨囊里的蓝墨水像是要漫出来。她忽然想起在一年级时他教她做的算术题，1加1等于2，就像现在的她和他，凑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一个数。

山风掠过树梢，把陈建国没说出口的话吹得很远。林小满望着他被汗浸湿的脊梁，悄悄把钢笔揣进上衣兜里，这是比自己的奖状还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