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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章 萧恹哭了
柳依依救他,而她几次三番想要杀死他。
她们俩人,没有可比性!
林昭月眼底划过一抹难堪。
微抿了抿唇,没再自取其辱,伸手去解他腰间的腰带。
萧恹垂眸看着林昭月葱白的指尖在他腰间忙碌,心底涌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好像,曾经也有人这样为他宽衣解带。
褪下萧恹的外袍,拢在手臂上,她刚要往外走,便被萧恹喊住:
“里面的也要脱。”
林昭月嘴唇抿到发白,虽然前世跟他是夫妻,早已知晓人事,但是如今……
“嗯?”
萧恹正在催她。
林昭月眼里闪过一抹屈辱,继而勾起一抹冷笑。
好,想让她脱是吗?
萧恹,等会儿你可不要后悔!
萧恹本来还以为林昭月不敢,谁知她突然转过身来,纤白的手唰唰两下便将他的中衣褪下。
轮到里裤时,还没等他说什么,林昭月直接唰的一下扯了下来,而后嫌弃道:
“真小!”
说完,将她手中的衣服全甩在他身上,拔腿就跑。
萧恹黑眸难得划过一抹耻辱,咬牙,厉声道:
“林昭月!”
他小?
他垂眸看了一眼,她是瞎的吗?
林昭月刚侮辱完萧恹,自然不会待在他的寝宫里等他秋后算账。
但是东宫她又出不去,林昭月便去了丫鬟房。
东宫大多数都是侍卫,丫鬟并不多,丫鬟房几乎都是空的。
她随便挑了一间房住进去。
凭她前世对萧恹的了解,他是不会来丫鬟房这边的。
她记得前世闲聊时问过他为什么不需要侍女伺候,他说刚回京时,有丫鬟想爬到他的床给他做通房。
之后东宫便不怎么需要侍女了。
许久没有人住,虽然一直都有人打扫,但是总有一股淡淡的灰尘的味道。
林昭月打开衣柜拿了一床新的被褥过来铺上,打算就在这里应付一晚。
她半梦半醒时,看到床头突然多了个披头散发的人,皮肤白得像鬼。
她顿时就被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睛。
心脏被吓得扑通扑通的跳。
“萧恹,你怎么在这里?”
萧恹皮肤本来就白,洗了澡后便更白了。
他的头发还带着一点湿气,很明显是让人擦了半干后便过来了。
“林昭月,孤不得不佩服你,你现在居然还睡得着!”
“怎么?难道殿下要因为奴婢刚刚说的话又拿林家或青竹威胁奴婢吗?反正我也活不过一个月了,随时都可以死!我死了,殿下便威胁不到我了!”
听到林昭月说死,萧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心脏像是被人拿着锤子重重地捶了一下,钝痛让他的脸色白了一分:
“你敢,你要是敢死,孤就让林家和青竹给你陪葬。”
“孤说到做到,就凭孤如今手上的证据,足够林家死三回了!”
“你……卑鄙!”
林昭月咬牙,杏眸狠狠的瞪着他,似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嗯,孤卑鄙,所以,林昭月你要给孤好好活着,千万别死了,如果你死了,孤第一个杀的便是青竹。”
说着,伸手,直接将人连着被子抱了起来。
林昭月挣扎:
“萧恹,你想干什么?”
“即是夫妻,哪有分床睡的道理!”
他刚刚得知她来了丫鬟房之后,本来不想理她,但是只要她不在眼前就烦躁。
那魇毒果真是厉害!
“谁跟你是夫妻了?”
“我们结过冥婚了!”
“那是你自已擅做主张,何况我没答应,那具尸体也不是我的。”
萧恹垂眸,手上用了点力道,制止她的挣扎:
“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们都是合过八字,拜过天地的,冥婚也是婚,林昭月,你就算死,也是孤的妻!”
林昭月觉得萧恹真的有大病!
一会说她连柳依依都不配提,一会说她死了也是他的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深情呢!
林昭月眼里划过一抹讽刺,开口道:
“萧恹,你冥婚的事情柳姑娘知道吗?”
他可是记得萧恹说明天要去护国寺接柳依依的,也不知道她知道萧恹娶了她的尸体会是什么反应?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想跟别的女人共享自已的男人,就连死人也不行。
萧恹眼皮都没动一下,语气也是淡淡的:
“依依知道,所以她受了委屈跑回护国寺,孤只要好好哄她,她便回来了!”
林昭月嗤笑:
“若是太子执意要将我留在东宫,柳姑娘只怕是一辈子也哄不好了!”
萧恹皱眉,垂眸看她:
“她跟你不一样,她不是这般小气的人。”
不是小气的人?
林昭月想笑:
“太子殿下,没有谁可以容忍自已喜欢的人跟别的人在一起!太子殿下不防想一想,若是柳姑娘跟别人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萧恹皱眉,很认真地在想她的问题:
“若是她真的喜欢别人,孤会成全。”
林昭月:……
萧恹真的是有大病!
今天早上一副爱柳依依爱得死去活来的样子,现在说她若是喜欢他会成全?
“有人跟孤说过,爱是成全。”
说着,垂眸,漆黑的眸子看向她,凉薄道:
“孤不爱你,所以可以不必在乎你的感受,想让孤放了你,做梦!”
好一个爱是成全!
林昭月说不清心中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她的脸又被狠狠的打了一次。
所以前世,他是真的对她没有一点感情。
宁愿将她困在冷宫里,任人磋磨,也不愿意放她走。
明明五月的天,空气都是闷热的,她却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冷。
她的身体又开始痛起来,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燎,一片灼痛。
喉头又涌上一股腥甜。
看着林昭月突然惨白的脸,萧恹压在心底的那股烦躁又升起来了。
是她自已提起自已问的。
萧恹抿了抿薄唇,没再说什么。
将人抱到寝宫后,又让人准备了一碗红糖水给她喝。
“你这贴身婢女可真是不称职,不知道要给主子暖床?”
大热天的暖床?
他简直就是有病!
林昭月没说话,到了床上后,便一直背对着他。
萧恹躺下,盖过被子,伸手直接将人捞到怀里。
心底的躁意减轻,他闭上眼睛。
林昭月用力推了一下,没将人推开,反而被他抱得更紧。
“再动孤让你重新认识一下是大还是小。”
林昭月咬牙,心脏又被他气得隐隐作痛。
再这样下去,她想,她不用活一个月,估计半个月就没了。
她没再动,也睡不着。
“依依身体不好,饮食清淡,你明天煮粥时少放点糖,粥煮得软烂些。”
本来被他强迫着跟他躺在一张床上她就烦,睡不着了还被他要求着怎么给她的仇人煮粥,林昭月便更烦。
“太子这么放心我,就不怕给你心爱的女人下毒药?”
萧恹笑,笃定道:
“你不敢的林昭月,你在乎的东西太多了!”
主要是,他也会派人盯着她的。
林昭月也挺疯的,虽然疯得没脑子,老让人抓到把柄。
但他也怕她一发疯就不管不顾乱来。
涉及柳依依的安危,他不会大意。
林昭月揪紧手中的锦被,强迫自已闭上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刀了解了他!
可是她不是他的,林昭月讨厌弱小的自已,只能任人拿捏。
带着重重的心事,林昭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林昭月有心事,再加上萧恹还做噩梦,她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天,天才刚亮时她便醒了。
想起要给柳依依熬粥的事情,她烦躁的起身。
她打算等会放几颗老鼠屎进去。
然而,她刚要起身,萧恹却将她抱得很紧。
林昭月侧头,看到他紧皱着眉头,嘴里一直喃喃着不要死,他的眼角有风干的泪痕。
明显哭过了。
萧恹哭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能让萧恹哭?
林昭月很是好奇。
毕竟就算是前世,她也是不曾见他哭过的。
待林昭月要仔细听他说什么时,萧恹突然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像是染了血一般,血红得厉害。
林昭月好像在他的眼里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挪动,等她仔细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你在干什么?”
萧恹开口,眼神带着冷意。
“没干嘛!只是看你是不是真的哭了。”
萧恹伸出手摸了摸自已的眼睛,果然在指腹触到了一点湿润。
他哭了?
他为什么会哭?
他好像又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可是他又分明什么都记得。
“滚!”
他说。
脾气跟昨天一样暴躁。
“那你松开我。”
萧恹看着自已紧紧抱着林昭月的手,松开,眉头又狠狠的皱了起来。
“林昭月,你跟孤说实话,这魇毒到底什么时候能清干净?”
他明明已经吃了李老的解药。
心里对林昭月也没有喜欢或者爱上的感觉了,但他的身体总是控制不住。
他讨厌失控的感觉!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什么魇毒,太子殿下不是神通广大吗?自已去查呀!别到头来被人像狗一样耍了!”
“林昭月!!”
见他要发怒,林昭月赶紧麻溜下床跑了。
快速的洗漱后,林昭月去了膳房。
显然昨天萧恹已经交代过了,她到了膳房时,
一个上了年纪的厨娘便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她已经备好了莲子还有大米。
火也给她生好了:
“林姑娘,老奴已经把食材都备好了。”
林昭月嗯了一声,走到灶台旁,道:
“这里我自已来便好,你下去吧!”
“太子说了,让老奴全程观摩学习。”
全程观摩学习?
是来监督她还差不多!
林昭月没说什么,开始往锅里放米放水。
看着林昭月的样子,那人笑道:
“林姑娘可真是爱太子殿下,连粥都要亲自做。”
林昭月:……
给他做粥?
萧恹是这么跟她说的?
林昭月刚刚来时特意走的小路去捡了一小把的老鼠屎。
但有厨娘一直盯着,林昭月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而且,萧恹那么爱柳依依,连布防图都能交出去。
若是这粥真的有什么问题,以他的嗜血和发疯程度,估计二话不说能将她给杀了。
林昭月不想因为自已的一时意气而让人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林昭月做好了粥端到东宫的寝宫时,萧恹已经洗漱好了。
许是为了见心上人,他今天不管是从穿着或者是发型,都能看出花了不少心思。
一席勾金玄色长衫,身姿挺拔,白玉腰封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墨发半束,白玉银冠。
举手投足,尽显矜贵。
看到林昭月端着粥进来,扫了她一眼。
舀了两碗粥,一碗放到她面前,淡淡道:
“把它吃了!”
这是怕她做手脚?
看着眼前的粥,林昭月庆幸自已没放老鼠屎。
她拿着那碗吃起来。
见林昭月表情没什么异样,萧恹这才吃了起来。
膳房又送来了一些点心和羊奶。
吃了早膳后,萧恹带着林昭月前往护国寺。
不知为何,萧恹离护国寺越近,便越想见柳依依。
那种感觉很强烈。
护国寺不管何时香火总是很旺盛。
林昭月戴着幂篱下了马车,看着人山人海,她不自觉压低幂篱,唯恐别人认出她来。
萧恹下了马车,都不用问人,他莫名的就知道柳依依此刻的方位。
而且这种感觉很笃定!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
萧恹抬脚便直直的往他们师父的住处走。
林昭月跟着萧恹七拐八拐,离了主殿走到一处偏僻的竹林。
有一条小道直通竹林深处,走过小道,便看到一间木屋立于眼前。
一身柔弱的柳依依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一身白衣,像是个小仙女。
柳依依看到萧恹,眼里充满了喜悦。
而后想起什么,她又撇过头去不理萧恹。
一副等人哄的表情。
林昭月不想看他们谈情说爱,她转身就想走,却被萧恹拉住了手臂。
当萧恹抓住林昭月后,眼神划过一些怔愣和迷茫。
他见她要走,伸手拉着她完全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该死魇毒,竟还在控制着他!
林昭月没出声,疑惑的看向他。
不过有幂篱挡住,萧恹看不见她的神情:
“去哪?”
林昭月还没说什么,耳边便传来柳依依娇弱的声音:
“恹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第章 林昭月真是疯了
听到柳依依的声音,萧恹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他看向自已抓着林昭月的手,眉眼微皱,立刻将人放开。
光从背影,柳依依就知道眼前的人是林昭月。
林昭月一点伤都没有。
她的命可真大!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柳依依强忍着弄死她的冲动,娇弱开口:
“恹哥哥,她是谁?”
萧恹扫了一眼林昭月,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我的贴身侍婢。”
贴身侍婢?
哪有主子抓着贴身婢女的手的!
明显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就算柳依依再蠢也能看得出来,何况柳依依又不蠢。
林昭月意味深长的看向柳依依,明显看到她的脸色僵了一下。
柳依依强装镇定的哦了一声,看着萧恹手中的食盒道:
“恹哥哥,这是你给依依带的吃的吗?”
萧恹点头:
“孤知道依依爱吃莲子粥,让人特意做的。”
说着看了一眼林昭月,道:
“她的手艺不错,你尝尝。”
注意到萧恹的眼神,柳依依顿时就明白这个莲子粥是林昭月做的。
心里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她看着林昭月时,眼底带着炫耀和得意。
“既然恹哥哥都说好吃,那必定不会差,依依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尝了。”
萧恹薄唇一勾,温和道:
“先进屋。”
说着,微微侧头,对着身后的林昭月冷声道:
“跟上,把你脑海里不该有的想法给孤都收起来。”
柳依依见萧恹对林昭月的态度不好,红唇微勾,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可惜的是,她戴着幂篱,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不过她猜,林昭月此刻一定很伤心。
然而林昭月只是冷笑了一下,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萧恹对于柳依依一向偏爱。
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
看到林昭月像真的奴婢一样跟在他们两人身后,柳依依眼睛一闪,带着委屈的娇弱道:
“依依还以为恹哥哥不要依依了!”
“怎么会!孤这几天一直在找你,依依知道的,孤永远不会不要你,以后不准再说这些傻话,也不准再不声不响的离开。”
跟柳依依相处,萧恹总会十分有耐心。
跟动不动就威胁她的人判若两人。
“依依知道啦!”
柳依依柔弱的说着,突然,她踩空了一个石阶,整个人的身子直直的往后倒。
萧恹伸手,直接将人揽到怀里。
这一幕,跟画本里的简直一模一样。
女人在他怀里惊魂未定,紧紧的抱着男人,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男人耐心的安慰她:
“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
“好像扭到脚了,没事的恹哥哥,依依能走。”
说着放开萧恹,一颠一簸的走着,一副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柳依依一边走着,余光一边注意萧恹。
凭恹哥哥此刻对她的在意程度,必定看不得她受委屈,会抱她的。
林昭月看着柳依依这欲拒还迎的一套操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想起以前,柳依依也经常这样。
但是她以为她是真的不舒服,便一直为她忙前忙后的。
林昭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跟柳依依在一起,她总是会忘了柳依依跟萧恹师出同门。
萧恹的身手很厉害,柳依依自然也不差,就算她患有心疾,但是自保绰绰有余。
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弱不禁风。
柳依依当时看着她那般,心中定是在骂她傻子吧!
萧恹确实见不得柳依依受委屈,以前是,现在更甚。
见柳依依一瘸一拐的样子,精致的眉眼微皱,对着身边的林昭月道:
“你去扶她。”
林昭月:……
她直接被气笑了。
就柳依依那个样子,分明就是想让他去抱。
还有,凭什么让她去扶?
见林昭月不为所动,萧恹威胁性的嗯了一声:
“嗯?”
林昭月咬牙,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林昭月不想扶柳依依,柳依依也不想让林昭月扶她。
但当柳依依看到林昭月握紧的拳头时,突然就开口道:
“那就麻烦姑娘你了。”
见林昭月还不动,萧恹拧眉,眉眼凉薄:
“黑耳好久没有好好吃一顿了,回去孤让人去地下室捉一个人出来剁碎了喂它。”
疯子!
林昭月想起兰亭水榭还有护国寺后山黑耳啃着人/的手臂、脑/花满嘴血腥的样子,林昭月脸色一白,走上前去扶柳依依。
柳依依将柔若无骨的手搭在林昭月的手上,柔弱自卑道:
“你是恹哥哥的贴身婢女,想来家境必定不差,是不是因为依依身份低贱,你不想扶依依。”
像皇族里的伴读或者贴身丫鬟,家境必定都是不差的,甚至有的父兄都是有官身的。
见柳依依又妄自菲薄,萧恹扫了林昭月一眼,开口道:
“她不过就是一个贴身婢女,依依只需把她当做丫鬟便可。”
柳依依犹豫:l
“可她毕竟是恹哥哥的贴身婢女,恹哥哥是太子,依依……”
“无碍,孤的人你都可以使唤。”
得了萧恹的回答,柳依依得意的看了林昭月一眼,而后乖巧道:
“依依知道了。”
林昭月扶着柳依依进屋,萧恹立刻让人叫了随从的太医过来。
萧恹知道柳依依有心疾,只要去见她,总会带一个随从太医。
柳依依拐了脚,太医过来给她正骨后,知道太子跟柳姑娘情谊深厚,也不敢去碰柳依依的脚。
便将药油递给萧恹,教他怎么给柳依依抹药油。
太医走后,萧恹盯着手中的药油看了半响,递到林昭月的手中:
“太医说的都记住了?你来。”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萧恹早就被林昭月千刀万剐了。
似是看出了林昭月的不乐意,柳依依伸手扯住萧恹的衣袖,善解人意道:
“没事的,燕哥哥,刚刚太医说的依依都记住了,依依自已来就好!”
萧恹眯了眯眼睛,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冷意。
她真的很不听话!
“孤耐心有限,别再让孤说第二遍。”
林昭月咬着下唇,呼吸急促,胸口又传来火燎似的灼痛。
接过他手中的药油,在柳依依面前蹲下来。
伸手,脱了她的绣鞋和鞋袜,将药油抹在掌心上,屈辱的给柳依依涂抹着。
柳依依看着林昭月蹲在自已身前,卑贱得像一条狗一样,心里畅快极了。
可是,这些还不够!
她水眸看向萧恹,娇弱道:
“恹哥哥,依依有些口渴。”
听到柳依依的话,萧恹伸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小心烫。”
柳依依嗯了一声,伸出手指去接,却在萧恹放手的时候又缩回了去。
杯子翻滚,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
萧恹眼眸微变,下意识伸出手去,却只接到了杯子,洒出的茶水全落在林昭月的身上,手上。
白皙的手背顿时一片红。
茶水很烫。
洒在皮肤上,像是被一团炙热的火焰灼烧着,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林昭月被烫得整只手只剩下痛觉。
她的皮肤很嫩,轻轻一掐都能留下指印,此刻被那烫茶一浇,被烫到的地方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水泡。
她已经忍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柳依依还要故意折辱她!
林昭月抬头看着她,尽管隔着幂篱,柳依依依旧能感受到她的愤怒。
对于林昭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柳依依的心里越发得意愉悦。
不过她面上却是一脸的无辜:
“对不起,依依不是故意的,只是那茶水太烫了,依依没有拿稳,对不起……”
她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仿佛知道自已惹了天大的祸事。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不忍心去责备她。
萧恹看着林昭月被烫到起泡的手背,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又扫了一眼被吓哭的柳依依,微抿了抿唇,开口道:
“依依也不是故意,你……”
萧恹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只见林昭月突然恶狠狠的盯着他。
明明两人隔着幂篱,他却仿佛能看到她眼红,鼻子红的委屈模样。
林昭月的双手紧握成拳,眼眶微红,她死死的盯着萧恹。
委屈、愤怒冲散她的理智。
此刻的她,只想大家一起死。
正当萧恹还没回过神来时,只见林昭月迅速的抓起旁边的茶壶,全倒在柳依依的身上。
柳依依没想到林昭月会突然发疯,她想避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滚烫的茶水洒在她的脖颈上、衣服上,柳依依失控尖叫起来。
萧恹被这一幕弄得措手不及,黑眸凝出一股风暴,他一把将林昭月从地上拽起来。
白色的幂篱掉在地上,露出林昭月那张清丽的脸。
此刻的她眼眶湿润,鼻子微红,杏眸里全是无尽的委屈和恨意。
萧恹黑眸紧盯着她,怒道:
“林昭月,你发什么疯!”
是的,她在发疯!
同归于尽吧!
林昭月反手就甩了萧恹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响起。
就连一直尖叫的柳依依都停了下来,看着她。
林昭月真是疯了!
连太子都敢打!
“林昭月!”
萧恹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她的名字,眸光冷冽。
“林昭月,你是真的不把孤的话放在眼里。”
“怎么?萧恹,你是要杀了我吗?”
“好,你杀。”
林昭月说着,伸手打碎搁在桌上的瓷杯。
拿起碎瓷放在萧恹的手里,将他的手用力抵在自已的脖子上。
锋利的瓷器割破她脆弱的肌肤,渗出一滴滴的血珠来。
她失了理智,怒吼着:
“你杀呀!你不是想要我死吗?你杀啊……”
萧恹玉白的指尖上触到她温热的血液上,像是被烫到,猛的缩回指尖。
林昭月脖颈上的红刺激着他,萧恹漆黑的眸子突然变得血红起来。
他扔下手中的瓷器,犹如一个暴君一般,狂躁着喊道:
“你滚!”
萧恹额上青筋暴起,眼神充满了戾气。
像是着了魔一般。
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林昭月在痛,还是他在痛。
不好!
柳依依暗道。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口上暴动,她用手按着心口,往嘴里塞了一颗暗红色的药丸。
林昭月淡漠地看了一眼萧恹痛苦的样子,没有一丝留恋的转身离开。
临走前,她扫了一眼柳依依,眼里有着遗憾。
她的脖颈上此刻也是一片红,柳依依刚刚要是躲得慢一些,她便能毁了她的那张脸。
“太医进来。”
随着柳依依的声音传来,出来不到一会儿的太医又被叫了进去。
守在门外的侍卫看到林昭月,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决定将她拦下来。
林昭月看着他们,眼神冰冷:
“是你们的太子让我滚的,不信你们进去问他。”
而此刻房屋里,还传来萧恹的声音:
“让她滚……”
两个侍卫相互对视了一眼,让开。
这些只是萧恹随从的侍卫,护国寺下还有风信在把守。
林昭月知道自已逃不出去,也不想做无用功。
她的脖子一直在流血。
很疼。
现在的她只想处理脖子上的伤口。
护国寺很大。
林昭月不熟悉这里的路,走着走着突然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他的身上的味道跟萧恹一样都是她最讨厌的龙涎香。
林昭月抬眸看了一眼拦路的萧沉,并不打算理会他。
见林昭月要走,萧沉开口道:
“林二小姐!本宫就知道你命大,没死。”
呵!
她倒希望她已经死了。
如果她死了,青竹就不会被抓,她也不会像这样处处受人限制,被人折辱。
“林二小姐,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说罢,林昭月抬脚便想走。
上次他们合作,大皇子明明说会把萧恹拉下来,结果现在萧恹依旧是安国的太子。
她已经明白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大皇子都斗不过萧恹。
“上一次春猎出现了意外,但……”
他在这个地方跟她聊这些?
林昭月警惕的看向四周。
“放心吧,四周都是我的人。”
林昭月松懈下来,道:
“大皇子,我不会再跟你合作,春猎上留了那么多把柄在太子手上,他现在拿捏我,拿捏国公府就像拿捏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林昭月顿了一会,道:
“既然太子能找到我的证据,自然也能找到大皇子的证据,大皇子还是先担心自已吧!”
说着,林昭月抬脚便想离开。
“本宫可以帮你毁了那些证据。”
林昭月脚步顿住,杏眸波动,微微侧头道:
“那便等大皇子将那些证据都毁了之后再说吧。”
第 章 依依若是不好,孤便将你的皮扒下来接在她身上
说完,林昭月抬脚离开。
今天是花神节,来护国寺上香的公子千金很多,大部分都是过来求姻缘的。
林昭月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到了姻缘殿。
一抬眼,就看到林晚和裴璟迎面走来。
她吓了一跳,立刻转过身匆匆离开。
她祈祷林晚不要看到她。
林昭月很庆幸,她戴了面纱。
只一个背影,林晚应该认不出。
就在林昭月转身的时候,林晚似是心有所感,抬头看向林昭月的方向。
昭昭?
看到林昭月的背影,她心念一动,几乎本能提起裙摆便跟了上去。
然而,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那身影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林晚四处张望,依旧没看到刚刚的那道身影。
难道是她看错了?
裴璟见林晚像是在找什么人,抬脚上前,问道:
“怎么了?”
林晚摇了摇头,道:
“没事,我们去上香求签吧!”
裴璟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烟缘殿的正殿。
排队的人很多,轮到他们时,已是一炷香后。
上香,求签。
林晚摇着手中的竹筒,掉出一根签子来。
是一个中签,批语:
“缘非缘,分非分,红尘一梦难自禁。”
林晚不解,将签子递给烟缘殿的住持解签。
住持看着她手中的签子,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裴璟见住持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开口道:
“观大师,可是有什么问题?”
住持扫了一眼裴璟,道:
“把你的签子也拿过来吧!”
裴璟的签子也是一个中签,上面写着:
“影非影,光非光,心如明镜。”
看到裴璟的签子,住持的嘴角微抽了一下。
林晚:……
裴璟:……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林晚开口道:
“观大师,这签子可是不吉?”
主持摇头,开口道:
“姑娘和公子天定良缘,只是好事多磨,随心可解。”
随心可解?
便是听从自已的心意?
林晚还想问什么,便只见住持高深莫测道:
“天机不可泄露,只可意味,不可言传。都是正缘,姑娘只需记住随心便可,否则必定为情所困,画地为牢。”
林晚听不懂,裴璟却是听懂了。
林晚刚想要问些什么,住持已经开始喊了下一个人。
林晚出来,想着住持的话,毫无头绪。
她看向裴璟道:
“为什么刚刚住持说的是都字?难不成我这辈子还能吃两家饭不成?”
林晚刚说完,就被裴璟伸手捏住脸:
“乱说什么?你刚刚没听到住持说我们是天定良缘吗?这辈子,你只能吃我们裴家的饭!”
“可是刚刚……”
“住持说话都经常这样云里雾里的,我们下山吧!快饿死了。”
直到裴璟带着林晚离开,林昭月才出来。
她看了一眼烟缘殿。
想起前世每次她来求签时,求到都是上上签——佳偶天成,珠联璧合。
每次抽到那个签,她都高兴许久。
结果……好一个佳偶天成,怨偶还差不多。
这烟缘殿,一点都不灵。
林昭月又随便逛了逛,害怕又碰到熟人,她还是买了一个幂篱戴着。
她逛着逛着,便发现有几个公子哥好像在跟踪自已。
京城很大,林昭月的名字虽然在京中几乎无人不知,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她的。
林昭月侧头看了他们几眼,而后加快脚步,消失在拐角处。
“人不见了,快追上去。”
为首的人显然很着急,赶紧抬脚跟上。
然而他们刚到转弯处,就碰到倚在柱子上的林昭月。
她一身嫩绿的衣裙,戴着白色的幂篱,看向他们。
微风吹过,掀起幂篱的一角,露出少女精致的下颚。
像是怕自已冒犯到少女,为首的男子赶紧移开视线,拱手行礼。
“这位小姐,在下傅清,国子监监丞之子。在下刚刚见姑娘气质不凡,只想跟姑娘打个招呼,并无恶意。”
林昭月不可能暴露自已的身份,哦了一声刚转身要走,腰上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揽住。
浓郁的龙涎香传来,只听萧恹开口凉凉道:
“她是孤的贴身婢女,傅公子跟她打招呼可是有事?”
贴身婢女还有另一层意思便是通房。
自称孤的人便只有当朝太子萧恹。
他刚刚居然敢觊觎太子的女人,简直该死。
傅清抬头对上萧恹冰冷的眼神,腿都软了。
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噗通一声跪下,磕头认错:
“是傅清有眼无珠,竟认不出这位姑娘是太子的人,还请太子恕罪。”
其他的几个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难怪他们刚刚觉得这位姑娘气质不凡,太子的女人自然是美若天仙的。
林昭月没什么反应。
她也不会帮他们说话,否则她越说,萧恹只会越气。
萧恹这人性子很是古怪。
萧恹直到他们磕出血来,这才轻轻的嗯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等人走后,他的大掌紧紧的箍住她的腰,像是要将她的骨头勒断一般。
一手掀开她的幂篱,挑起她的下巴,声音带着冷:
“你刚刚烫伤依依的事情孤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出来招蜂引蝶了?”
她什么时候招蜂引蝶?
“嗯?不说话?”
他身上又带着一股柳依依身上的玉兰香,林昭月闻着,只觉反胃。
她伸手推着他,却推不动半分。
“你说话。”
他眼眸猩红,抬手直接掐住她的脖子。
胸口紧窒,林昭月不住的咳嗽,肺部一股火辣辣的疼。
萧恹又在发什么疯?
就在这时,一身白衣的柳依依款款而来,那双眼睛含着水,楚楚可怜道:
“恹哥哥,你不要为了依依跟月姐姐吵架,虽然刚刚月姐姐故意用茶水泼依依,可是都是因为依依拿不稳茶水在先。
虽然月姐姐差点毁了依依的脸,可是依依不怪月姐姐。恹哥哥,依依的脖子好痛啊!”
不怪她?
那她可真是大度。
听到柳依依的话,萧恹掐着她的手越发用力。
“依依之所以那么痛,都是因为你,你也要痛着才是!”
空气越来越稀薄,林昭月出气多进气少。
强烈的眩晕感,在她觉得自已要死的时候,萧恹终于放开她。
她整个人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耳边传来萧恹冰冷的声音:
“你害依依的脖子被茶水烫伤,若是治不好,孤便将你的皮扒下来接在她的皮肤上。”
第 章 拒绝柳依依入住东宫
林昭月抬头,就对上柳依依带着恨意的眼神。
她的脖颈上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有些渗人。
林昭月看得头皮发麻。
难怪萧恹那么生气,心上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若是换成她,她也想要弄死对方。
突然,柳依依脚步一拐,萧恹赶紧上前去,将她打横抱起。
余光瞥了眼身后的林昭月,开口道:
“跟上。”
林昭月跟在他们两人身后,听着柳依依假惺惺地表面为她求情,实则煽风点火的话。
“恹哥哥,你不要怪月姐姐,月姐姐定是因为她觉得是依依害她跌入悬崖,心中有怨,今日才这般对依依的。”
“虽然依依不知道自已做错了什么,一直被月姐姐针对,但是依依真的不怪月姐姐,恹哥哥看在依依的面子上,也不要怪月姐姐了好不好?”
“好,依依心善,既然依依说了,那孤这次就放过她,若是再有下次,孤绝不会轻饶。”
听到萧恹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林昭月,柳依依愣了一下。
恹哥哥这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吗?
不过她很快又反应过来,继续维持着表面上柔弱乖巧:
“谢谢恹哥哥。”
这老套的把戏,林昭月听着都无聊。
她一言不发的跟在两人身后,直到山脚下,萧恹抱着柳依依上了马车。
她自觉的刚想要坐另外一辆,就见萧恹停住脚步,微微侧头:
“杵在那里作甚?还不快跟上!”
柳依依自然不愿意林昭月跟她和萧恹一起坐同一辆马车,挣扎着道:
“依依还是坐另一辆马车吧!虽说依依不怪月姐姐,但月姐姐想必是不想跟依依坐同一辆马车的。”
柳依依不想她打扰到她和萧恹,林昭月也不想跟萧恹一起坐,便附和着柳依依的话道:
“柳姑娘说得对,我确实不想跟你坐同一辆马车。”
萧恹扫了一眼林昭月,越看她便越烦躁。
越发的觉得她哪哪都不如柳依依。
不如柳依依乖巧懂事,不如柳依依大方善良。
她心胸狭隘,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跟他对着干。
萧恹眉目间闪过一抹躁意,冷声道
“行,那你就自已走回东宫。两个时辰之内,若是你还没到东宫,孤便斩了青竹一根手指。”
说完,抱着柳依依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直到看不见踪影。
来护国寺的人都是自带车夫的,这里离京城远,就算她跑着一刻不曾停歇也到不了东宫。
而且以她如今的身份,根本也不方便跟那些公子小姐搭车。
林昭月冷笑,明白萧恹就是故意为难她。
身后传来男人调侃的声音:
“太子可真是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林昭月转头,就看到穿着蓝袍的萧沉,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一脸的幸灾乐祸。
“大皇子怎么还会在此处?”
“若是本宫先走了,岂不就错过这场好戏了?”
林昭月挑眉:
“所以戏好看吗?”
萧沉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靠近林昭月:
“自是好看的,尤其是他掐着你脖子的那一段,本宫看得很是开心。
不过本宫就是有点纳闷,太子何时这般残暴了?”
这就残暴了?
看来萧沉对萧恹的理解还是太少。
不过林昭月不打算搭理他。
她看了看四周,想着自已要怎么回去。
“啧啧,真是可怜!被人扔在这里,连个马车都没得坐,听说早上还早早起来给情敌煮粥,难怪你会被逼疯。”
她若是不疯的话,也不会跟他合作。
林昭月红唇勾了勾,杏眸玩味的看着他:
“大皇子连这都知道,看来东宫有不少大皇子的人呀!”
“彼此彼此,我府里也有太子的人。”
他们都心知肚明,就看谁棋高一筹罢了!
“大皇子倒是坦诚。”
“本宫对于盟友向来坦诚。”
萧沉说着,薄唇也勾起来:
“林二小姐,不如这样,你求本宫,本宫就带你一程如何?”
林昭月嘴角抽了抽,道:
“大皇子,不如这样,你求我坐你马车,我就不告诉萧恹你来找我密谋的事情。”
萧沉:“……你真的觉得你这会儿在这里跟本宫说话,太子会不知道?”
林昭月知道萧恹将自已留下,肯定是留了人盯着她的。
至于能不能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她倒是不知。
“我自然知道太子会知道,但是我主动说和不说在他那里可是不一样的。”
萧沉看着眼前林昭月,咬牙。
“今日是花神节,来护国寺的并不只有他太子一人,七皇弟可是也来了,本宫见到你的背影像一个故人,停下来说两句话很正常。”
林昭月点头,道:
“确实正常,既然大皇子不打算求我坐你的马车,那就算了。”
说着,林昭月转身就走。
萧沉:“……”
她跟萧恹在一起久了,越来越像他了,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等等……”
……
马车摇摇晃晃,柳依依坐在座位上,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萧恹,柔弱的开口道:
“恹哥哥,你是不是担心月姐姐?要不我们再回去接她?”
萧恹此刻并没有完全被蛊虫控制。
巫医说过,意志越坚定的人,被完全控制的时间便越长。
所以,他偶尔会流露出自已的情绪,比如现在躁郁不安的他。
“去接她干什么?孤看到她便烦。”
“那好吧!那依依便听恹哥哥的。”
柳依依说着,又继续道:
“恹哥哥重伤未愈,依依的脖子又被月姐姐害成这样,也不知道李老若是整天往东宫和紫藤苑跑,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她的潜台词就是让萧恹将她带回东宫。
林昭月那个j人都能住东宫,她凭什么不能。
萧恹听到她的话,眉毛微蹙,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开口道:
“孤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从今天起,孤便让李老专门去紫藤苑为你疗伤,依依放心,孤定不会让你留下一条疤的。”
“若是李老来了紫藤苑,恹哥哥的身体怎么办?依依很担心恹哥哥,恹哥哥是太子,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那便是依依的不是了。”
萧恹撩起眼皮看着她,缓缓道:
“依依,若是让你住进东宫,会影响你的声誉的。”
“可月姐姐为什么就能住东宫?”
“因为她现在是一个死人,而且本来,她的名声也没有多好。”
第 章 偷窥
可是她并不在意什么名声。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怕她不在东宫会发生什么变故。
何况京城谁人不知当今太子日后必定会娶她?
可是看着萧恹的表情,柳依依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
“依依知道了,是依依考虑不周。”
萧恹淡淡的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眼底划过一抹躁郁。
见不到林昭月,他就烦躁。
也不知道她找到马车没有。
该不会蠢到走路回东宫吧!
柳依依察觉到心口不适,看了一眼萧恹,而后借着掀开车帘的间隙,偷偷吃了一粒药丸。
半晌,萧恹心底的烦躁消失,他甚至还觉得刚刚想起林昭月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可是心底的某处总是空落落的。
像是缺着什么。
“恹哥哥,依依口渴。”
听到柳依依的话,萧恹拿起马车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用手指放在茶杯上试了试滚烫。
温的,刚刚好。
“谢谢恹哥哥。”
柳依依说着,伸手接过萧恹手里的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白皙的指尖碰到他的。
萧恹垂眸看了一眼,将自已的指尖缩了回去。
以前他碰到柳依依时,没什么感觉,可是现在,感觉很奇怪。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但是他潜意识里又会排斥。
林晚正在跟裴璟闲逛,见官道上有太子的马车,便不自觉的瞥了一眼。
虽然车帘并没有完全掀开,但是林晚一眼就看到了萧恹马车上有另一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正是她认识的柳依依,她看到茶杯上两人相触的手。
顿时心里立刻涌出一股不平来。
她妹妹不过才“走”了不到一个月,萧恹便跟别的女人这般亲密了。
虽然早就知道柳依依是萧恹的心上人,但是知道和看到是两回事。
就这样还拖着不退婚,真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
而且阿爹好像还为了昭昭退婚的事情跟皇上生了嫌隙。
裴璟将花灯递到林晚手上,见她看着太子的马车出神,开口道:
“怎么了?”
林晚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没事,这花灯你赢来了?”
“自然,也不看看本世子是谁,小小的投壶岂会难倒本世子。”
瞧着他得瑟的样子,林晚忍不住也笑了笑。
笑着笑着,她突然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皱着眉头,下意识的侧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林晚微叹,觉得自已今天有些疑神疑鬼的。
“我在望月楼定了包厢,我们去哪吃?”
望月楼是裴家的产业。
林晚点头。
望月楼在湖边,在二楼还能看到有人游湖,今天又是花神节,是个赏景的好去处。
两人到了望月楼时,望月楼已经爆满,几乎都坐不下了,掌柜命人拿着桌子又在外面搭了十几桌。
望月楼的定位便是有钱都可以来吃,不分官员商贾,一律平等对待。
因此望月楼的生意一直都很不错。
若是在望月楼一年花了一百两以上的,便是上客,有独立的包厢。
当然,裴璟作为望月楼的二东家,有单独的包厢,不对外开放。
裴璟和林晚刚下了马车,便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马车上,一袭月白色衣裙的女子掀开车帘,缓缓走下马车。
女子眉目清绝,朱唇微抿,身上罩着一层清冷的光晕,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优雅。
她下了马车后,在那里停住,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半晌,一辆豪华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穿着一身红衣的男子直接跳了下来,嘴角漾出弧度,迈着些许懒散的步子走向女子,
不知说了什么,女子微微低眉勾唇,跟在他身后进了楼。
等两人进去后,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是谁?长得好好看,简直就是金童玉女。”
“这你都不知道?你知道望月楼是谁家的吗?”
“不就是裴家吗?”
“是裴家没错,这望月楼的大东家就是裴大公子,而二东家便是裴世子。刚刚进去的那个就是裴世子。”
“是我眼花了,我刚刚明明看到裴世子已经进去了,怎么又来一个裴世子?”
“大概你刚刚看到的是裴大公子,据说他们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以前就听说过望月楼东家风姿卓绝,今日一见果真是惊为天人,那刚刚跟他一起的是谁?跟裴世子看上去十分般配。”
“国公府的大小姐,京城有名的才女,这你都不认识?跟裴世子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原来那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呀!听说前段时间国公府的二小姐被绑架,掉下悬崖,死状凄惨。”
“那可不是,听说大腿和手臂都被野狼啃了,好好的一个人,就那样没了,本来还有不到一个月她都要成为太子妃了,真是可惜……”
众人津津乐道的说着各种世家的传闻,说的开心,听的人也开心。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林晚,压根就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裴璟耳朵动了动,见林晚神色无异,直接带着她上楼。
包厢是在顶楼,很大。
门是紧锁着的,看样子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
裴璟开了门,带着林晚进去。
红木桌椅,雕花的木质屏风,窗户旁放着一把古琴,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
装饰典雅精美。
林晚一眼就认出那幅画是裴延礼画的:
“这画是你大哥画的?”
裴璟微微皱眉,似是对于林晚一下就猜出这幅画是谁画的而不满:
“你怎么知道?”
林晚见他的表情,取笑道:
“你这什么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味了。你忘了之前去小木屋我见过你大哥哥画画了?”
裴璟有些幽深又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和在小木屋里跟他性格迥异的大哥有一刻的重合。
林晚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上来了。
她警惕的看向四周,喉咙发紧:
“裴璟,你有没有发现好像有什么人在看我们?”
裴璟微微低着头,伸手捏她的脸: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哪还有什么人?晚晚,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在护国寺时也是这样。”
在护国寺是因为她以为看到了昭昭,可是这里……
林晚突然转身,掀开珠帘,大步的朝着里间走去。
可是里面除了一张桌子、桌椅一个美人塌和一面巨大的铜镜外,什么都没有。
更没有人的痕迹。
“晚晚,怎么了?是不是还会因为昭昭的事情心神不宁?”
裴璟说着,将她抱在怀里,低头轻轻的亲着她的额头,安抚着。
第 章 你跟大皇子密谋好下一步怎么对付孤了吗?
许是感受到了裴璟的安抚,林晚的不安渐渐被抚平。
大概真的只是她因为昭昭的事情心神不安吧!
裴璟牵着她到美人榻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温茶。
林晚接过,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喝。
裴璟一手撑着下巴,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喝完,薄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真是可爱,像个小松鼠一样。
林晚喝完,见裴璟一直盯着她,耳根微微泛着红。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好看。”
裴璟说着,见她嘴角溢出的茶水还来不及擦,伸手,指腹在她的红唇上轻轻摩擦着。
她的唇,很嫩。
喉结滚动。
他的眼神很沉。
看着在自已面前不断放大的脸,林晚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睫毛轻颤。
属于裴璟身上的沉香从他身上传过来,林晚感觉到唇上一片温热。
和以往的蜻蜓点水不同,裴璟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按住她的后颈,强烈的占有欲似是要将她碾碎,吻得又重又凶。
看着紧闭双眼的林晚,裴璟锋锐的视线扫向那面大铜镜,似是透过它在看什么人。
林晚有些喘不过气来,伸手捶他的胸膛。
裴璟这才将人放开。
林晚软在他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声音不稳:
“你好凶。”
她不满控诉着。
裴璟用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乖乖认错:
“是我孟浪了,对不起。”
林晚没回答他的话,也不知道是被他亲得太过,还是今天太累了,她眼皮一沉,竟然直接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沉睡前,她好像听到轰隆的声音,那面大铜镜往旁边移动。
一双干净的皂靴踩在地上,从里面走出另一个裴璟。
不管是服饰还是发饰,完全一模一样。
还没等她弄明白怎么会有两个裴璟时,便彻底睡了过去。
林晚本就心神不宁,以至于她昏睡时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她躺在美人榻上,突然铜镜移开,从里面窜出两条巨大冰冷的黑蛇,它们朝她游过来。
冰冷又带着暗欲的竖瞳紧紧的盯着她,而后顺着她的小腿缠绕而上……
“救命……”
林晚喊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满室的茶香和菜香,裴璟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拿着小刀在那刻着什么。
见她醒了,转过头来,用他那张俊朗的脸朝她灿烂的笑道:
“醒了,刚刚好,花船快要开动了,过来看看。”
林晚想起昏睡前,她好似看到了两个裴璟。
世上自然不可能有两个裴璟,那另一个便是裴延礼。
想起上次她去裴府时,他们穿一模一样的衣服,束着一模一样的头发。
细思极恐……
巨大的恐惧如潮水般包围着她,林晚感觉自已快要不能呼吸。
她的视线直直的盯着眼前的裴璟,看不出一丝破绽。
“干嘛这样盯着我,做噩梦了?”
他放下手中的雕刻,起身朝她走过来。
林晚的身子不自觉的往里缩,眼里全是警惕。
看着朝她一步一步走来的裴璟,林晚觉得此刻的他就是一个恶魔。
裴璟看着林晚的反应,停住脚步,皱着眉头,受伤的看着她:
“晚晚,你怕我?”
林晚颤着手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朝他砸过去。
“你滚,你根本就不是裴璟!”
……
一辆马车在东宫门前停下。
林昭月刚下马车,就对上萧恹阴沉的眼神。
她愣了一下,四处张望,没看到柳依依的影子。
难得,柳依依被烫伤了他居然不去陪她,而是在这里当木头。
“太子,人大哥给你带到了,不必客气。”
萧沉说着,又像一个大哥哥似的说道:
“这外面坏人那么多,怎么能把林姑娘一个人留在护国寺那里呢?要是出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好在碰到大哥我,要不然这小姑娘说不定要被坏人骗了了……”
林昭月:……
萧沉可真是随地大小演呀!
萧恹看着萧沉,皮笑肉不笑:
“多谢大哥。”
说着,从兜里掏出十文钱,递到萧沉面前:
“谢谢大哥将孤的贴身婢女送回来,亲兄弟还明算账,不白送,多谢大哥。”
萧沉看着萧恹手心里的十文钱,嘴角微抽了抽:
“谈钱伤感情,太子不如请大哥进去喝一杯茶?”
“大哥既是想喝茶,那便请吧!”
说着,萧恹和萧沉两人一同进了东宫。
林昭月跟在他们后面,找了个机会直接溜走了。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他们两个较劲,她去的话,估计溅出来的血全洒在她身上。
萧恹看着溜走的背影,没说什么。
倒是萧沉开口道:
“太子这些日子在养身子,不上朝可不知道,林国公因为林二小姐的事情,白了好多头发。爱女之心,让人为之动容,你说若是本宫将林二小姐在东宫的事情告诉林国公,该是可以缓解他的丧女之痛吧!”
“大哥想以此来跟孤谈条件?”
“谈什么条件,太子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嘛!毕竟林国公也是我们安国的大功臣,本宫作为皇子,体恤忠臣而已。”
萧恹轻笑了一下。
“大哥跟孤谈条件之前,要不要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致命的把柄落在孤的手上?”
听到萧恹的话,萧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林昭月的证据在他手上,他自认为他做得干净。
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他都让人灭了口。
除了林昭月,他不可能查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而且刚刚在马车上,他已经试探过林昭月了,她对萧恹恨之入骨,不可能将他抖出来。
但是对上萧恹似笑非笑的眼神,萧沉的心咯噔了一下。
“大哥,还要不要留下来喝茶?”
“大哥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忙,大哥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东宫喝茶……”
直到萧沉的背影消失,萧恹才收敛住脸上的笑容。
漆黑的眸底敛着一丝暴戾。
抬脚朝着他的寝宫走去。
林昭月原以为萧恹和萧沉会聊很久,再加上她身子黏糊糊的,便想着先洗个澡。
正当她在浴桶里泡得昏昏欲睡时。
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睁眼,就对上萧恹暴戾猩红的眼睛:
“来,说说看,你跟大皇子密谋好下一步怎么对付孤了吗?”
萧恹的话刚落,外面便传来漫天的火光。
第 章 萧恹,你说过只要我乖乖的就不伤害她的
“抓刺客。”
“书房走水了,快救火……”
外面一片兵荒马乱,还有兵器交融的声音。
萧恹漆黑的眸子微眯了眯,掐着她脖子的手加了力道。
“怎么?你跟大皇子的计谋便是烧了孤的书房?想要销毁那些证据?嗯?”
她是想要毁了那些证据,但是她并没有跟太子密谋什么。
萧恹这段时间真是疯得越发厉害了。
动不动就掐她的脖子,而且,她明显的感觉到他现在像是一匹失控的野马。
易燃易爆炸!
胸口像是被千斤巨石压迫,憋闷难耐。
林昭月顾不上自已未着/寸/缕,将身子沉入水中,纤白的手把着他的手,艰涩开口:
“萧恹,我虽然不聪明,但也没有那么蠢,你手上有我的证据,今天大皇子才送我回来,就算我真要做什么,也不可能选在今晚。”
萧恹眼神微动,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就在林昭月几近窒息的时候,掐在她脖子上的手骤然松开。
她的身子没了支撑,沉进浴桶,冒出几个水泡。
水面上全是粉红的花瓣,让人看不真切。
萧恹冷淡的扫了她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林昭月呛了几口水后,虚软的手撑着浴桶的边缘坐起来。
她靠在浴桶上,侧着头吐出嘴里的水。
看着地上染血的水,林昭月紧着浴桶的手指骨泛白。
萧恹!!
等哪天他从高处坠落,她所受的一切一定会加倍奉还。
林昭月侧过身子,拿出一壶茶漱了漱口,而后拿起一旁的药丸吃了起来。
自从吃了李老开的药,她吐血更加频繁了。
李老的话是把毒血吐出来,身体便会慢慢好起来。
她吃了好几天,确实感觉身体精神了许多。
等身体的疼痛缓解后,林昭月这才起身穿衣。
外面漫天的火光并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半边天都红了。
萧恹出了寝宫,直奔书房。
到书房前便看到沈言舟正在跟一个黑衣人缠斗。
而风信则指挥侍卫救火。
刀光剑影,剑与剑相撞,迸出火花。
那人的身手跟沈言舟不分上下,看到他来。
提剑一个猛攻,只把沈言舟打得连连后退。
将沈言舟一脚踹下屋顶后,抬脚便想跑。
看着那人的招式,萧恹薄唇微抿。
青竹。
她不是被关在地牢里吗?是谁把她放出来了?
看来,地牢里有不干净的人。
“弓箭。”
萧恹的话刚落,旁边的侍卫便将手中的弓箭放在他的手上。
搭箭,挽弓,松弦,三箭齐发,一气呵成。
玄铁箭破空而出,不过两瞬之间,已至身前。
青竹只避开了腰上的箭,其余的两只玄铁箭一只扎在她的小腿上,一只扎在她的大腿上。
身子失重,她直直的倒了下去。
青瓦破碎,整个人直接掉进柴房里。
腿上的箭插得更深,鲜血直流。
萧恹抬脚,飞檐走壁,众人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不过几个跳跃,萧恹已至青竹身前,第一时间,封了她的穴位,让她动弹不得。
抬手,卸掉她的下巴。
扯开面纱,看到青竹的那张脸,萧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果然是你!”
身后的侍卫匆匆赶来,萧恹让人检查青竹嘴里的毒囊。
又将她身上的武器卸下来。
看了青竹半晌,而后开口道:
“去把林姑娘叫过来。”
听到萧恹的话,青竹眼里闪过一抹祈求。
之前太子抓到她的时候,都没有跟小姐暴露她的身份。
她猜测太子是怕小姐知道了会伤心。
可是这一次……
她不想她的小姐看到她时眼里是失望的表情。
“孤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
他现在很期待等会林昭月的反应。
而此刻的太子寝宫里。
林昭月整个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一头湿漉漉的衣服将她的衣裙浸湿,不管她如何用力,依旧使不出半分力来。
她刚刚不过就是换了一身衣服,突然闻到一股异香,身子突然就软了。
就连头脑都是昏沉的,视线模糊。
她看到有人踩着一双皮革进来,倒了两桶火油,一把火点燃之后,抬脚迅速离开。
火舌撩过火油,迅速将寝宫燃起来。
浓烟四起,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火焰肆虐,纱帐、柱子、地板迅速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高温夺走她胸腔里稀薄的空气,刺鼻的浓烟被吸进肺腑,林昭月止不住咳嗽。
“太子不好了,寝宫也烧起来了?”
“你说什么?”
萧恹心中一紧,漆黑的眸子猛缩着,伸手揪住来人的衣服领子:
“那林昭月呢?”
被揪住衣领的侍卫浑身打颤,小心道:
“林姑娘还在寝宫里没有出来……”
侍卫的话刚落下,萧恹便松开他的手,立刻往寝宫里赶。
侍卫腿软摔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上全是冷汗。
他刚刚以为,太子会杀了他!
而旁边的青竹面色苍白,眼里全是不可思议的惊恐绝望和担忧。
他们不是说了只烧太子的书房吗?怎么会烧太子的寝宫?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若是小姐出了什么事情,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已……
……
萧恹赶到时,整座寝宫已经被熊熊大火吞噬。
那冲天的大火,就算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它的滚烫。
明明周身一片炙热,但是萧恹却只觉浑身一片冰冷疼痛。
仿佛看不到的野兽在啃食着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偏粉的薄唇顿失血色,喉咙涌上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太子殿下……”
“殿下不能进去啊,火太大了……”
萧恹不管不顾,直接冲进那片火海。
极致的高温灼烧着他的皮肤,刺痛传来,他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林昭月……”
他一遍又一遍喊着,却得不到的回应。
心中的恐慌变成深渊,怎么也填不满。
他是四处找了找,都没见到她的身影。
想起什么,他抬脚朝着浴房大步走过去。
当他看到倒在地上的林昭月时,松了一口气,心中破了口的大洞,此刻像是被什么填满。
她倒在浴桶的旁边,那里因为积了水,火虽然烧到她的周围,却没有烧到她。
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贴在她的身上,少女陷入昏迷。
萧恹抬脚朝着她走过去,突然,一声巨大的噼啪声响起。
房上的梁子直直砸下来,那梁子对着的正是林昭月的位置。
这要是被砸中,林昭月铁定被砸成肉饼。
几乎本能的,萧恹直接抬脚便了冲过去。
他一脚踹在那横梁上。
巨大的横梁被他重重一踢,偏离了原来的位置,砸在林昭月身后的浴桶上。
水花四溅,熄灭了周围一圈的火苗。
巨大的声响让陷入昏迷中的林昭月短暂的醒了过来。
她的眼睛艰难的眯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她好像看到了萧恹。
萧恹来救她的吗?
没等林昭月细看,细想,整个人又昏了过去。
萧恹蹲下,玉白的手探在林昭月的鼻息上。
虽然气息微弱,但是他感受到了。
伸手,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往外走。
火势太大,被灼烧严重的柱子撑不住房梁和架构。
房梁一根接着一根的掉下来。
萧恹抱着林昭月,小心的躲开。
浓烟四起,灼热的气息被吸进肺腑,压榨着里面的空气,几近窒息。
萧恹的视线开始模糊,到处都是噼啪声,他连反应都开始变慢了。
突然前面有一根柱子狠狠的砸过来,萧恹抱着林昭月迅速往后退。
而此刻,他的身后,一根柱子也狠狠的击向他们。
躲避不及,他将林昭月紧紧的护在怀里,直接用背硬扛。
巨大的冲击力击在他的背上,萧恹能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
火焰舔舐着他的皮肤,灼热的沉痛让他吐出一口血来。
萧恹抱着林昭月的手紧了紧,在他失去意识前抱着林昭月冲了出去。
屋外的侍卫太医李老看到萧恹抱着林昭月出来,全都蜂拥而上。
“太子殿下……”
周遭乱哄哄的,萧恹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视线模糊,整个人直接倒了下去。
就算是摔倒,他整个人依旧紧紧地抱住林昭月。
林昭月整个身子砸在他的身上,又很快被人捞走……
……
忙活到大半夜,东宫的火总算被灭了。
林昭月比萧恹先一步醒来。
她的头脑还是有些懵懵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知道在最后的关头是萧恹救了她。
“林姑娘,你醒了?可有不适?”
伺候她的一个丫鬟问道,眼里充满了担忧。
自从萧恹说让她做她的贴身婢女后,她的身边便没什么丫鬟。
林昭月看着她,摇了摇头,道:
“我没事。”
丫鬟知道林昭月不认识自已,主动开口介绍道:
“林姑娘,奴婢叫圆圆,这几天便先由圆圆照顾姑娘。”
林昭月点头。
圆圆叫了太医过来检查,确认林昭月没什么大问题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姑娘没事就好!不过太子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姑娘不知道太子抱着林姑娘出来的时候,我们都要吓死了。
那么大的火,太子一点不带犹豫的直接冲。
这太子若是真的出什么事情,我们这辈子算是完了……”
圆圆在那里喋喋不休,而林昭月则是一言不发。
那双漂亮的眼儿闪过一丝迷茫。
萧恹为什么会救她?
他不是每次都想要掐死她吗?
而且她本来就活不长了,当时火那么大,萧恹不应该冒那个险才是。
对于萧恹救她的事情,林昭月除了迷茫外,并没有多少情绪。
恩是恩,仇是仇。
在她那里永远抵消不了。
她不会因为他救她而对他有任何的动容。
他对她的伤害是真真切切的,而且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来东宫,更不会平白无故受这等罪。
“林姑娘,你是不是想去看太子殿下?”
林昭月摇头,道:
“我身子还有些疲累,你先出去吧!守着不要让人打扰我。”
圆圆看到林昭月又躺了下去,嘴巴微张,欲言又止。
不过最后她什么都没说,直接退了出去。
圆圆出去后,林昭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那把火到底是谁放的?
林昭月昏迷前,有看到那个黑衣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好像没找到他才烧了整个寝宫……
前世并没有火烧东宫这件事情,林昭月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好像许多事情已经跳脱出了她所认定的那些轨道。
变化越大,意味着发生变故的事情也就越多。
心底的不安又涌了上来。
思绪乱成一堆乱麻,林昭月干脆掀起被子盖住自已,让自已不去想那么多。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林昭月精神和身体都已经疲惫到了极致。
她昏昏沉沉睡着,一直在做一些有的没的梦,睡得并不安稳。
林昭月是被人盯醒的。
睡着的时候,一直有一股强烈的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让她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一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萧恹那双漆黑的眸子。
男人的眼神冰冷,下颚线紧绷。
都不用去猜,林昭月便知道他在生气。
她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干脆看着他没说话,就看看他想做甚。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萧恹的胸腔里横冲直撞,他又有一股掐死她的冲动。
四目相对,过了半晌才听男人咬牙道:
“林昭月,你真是好样的!孤为了救你昏迷不醒,而你醒了连看都不去看孤一眼。”
这话,似是在控诉她的无情。
林昭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
“奴婢不是太医,太子殿下昏迷,奴婢也帮不上什么忙。”
萧恹直接要被她气笑了:
“孤为了救你受伤,你连问都不问一句?良心被狗吃了?嗯?”
任何人都可以跟她讲良心,但是萧恹跟她讲,林昭月就想笑。
因为萧恹,才是天底下最绝情,最没有良心的人。
“良心是什么东西?奴婢大概没有。”
萧恹笑,凉凉道:
“好一个没有,既然没有的话,等会儿你可不要求孤,因为孤也没有。”
萧恹说着,伸手将林昭月从床上拽起来。
林昭月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
“太子殿下要作甚?”
“等会儿你便知道了。”
林昭月被萧恹拽到地牢,当她看到满身是血的青竹时,胸腔里涌上一股怒意:
“萧恹,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乖乖听话就不伤害她的!”
第 章 林昭月,她跟他们都是前朝余孽
萧恹身形微低,他垂下眸,对上林昭月的眼睛。
相较于林昭月的激动,他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
平淡而冷漠,只是他的眼神幽深,黑沉沉的,将一切的情绪都埋藏在那深邃的眸光里。
须臾,他轻扯了扯嘴角,道:
“孤是答应过你,可是奈何有人不听话。”
“火烧太子书房、寝宫,你说孤该判她纵火罪还是谋逆罪?嗯?”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萧恹满意地看到少女的红唇渐渐变白,一寸一寸的失了血色。
林昭月紧抿着唇瓣,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
“不可能,萧恹,你在骗我!无缘无故的,青竹怎会去烧你的书房和寝宫。”
萧恹狭长的凤眼微眯了眯,看向被铁链绑在板子上的青竹。
被他射中的两支玄铁箭还直直的插在她的腿上,有血不断涌出,濡湿她的夜行衣,在地上积了一滩血水。
腿使不上力,她只能靠手上的铁锁链栓着,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是啊!她无缘无故的为何会去烧了孤的寝宫和书房,你说,她是受谁指使的?”
林昭月嘴唇微颤,看向呼吸微弱的青竹,垂在两侧的拳头紧握。
受谁指使的?
她也想知道。
青竹自小便跟在她身边,细心、忠诚、护主。
她不相信青竹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肯定是受了她的影响。
这些日子,她对萧恹的厌恶和仇恨,青竹都一清二楚。
“许是她受人诓骗了呢?”
萧恹冷笑:
“这种借口,你自已信吗?”
“为什么不信?青竹自小跟在我身边,她性子温良,若不是被人挑拨,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萧恹直接被林昭月的说词逗笑了:
“性子温良?一个自小被培养成杀手的人你说她性子温良,林昭月,你真是个瞎的。”
杀手?什么杀手?
心底隐隐冒出一个想法,又被林昭月强压了下去。
不可能,不可能的……
青竹只不过身手好一点……
似是猜到了萧恹的想法,青竹虚弱的摇头,声音细如蚊蝇:
“不…要。”
见青竹的样子,林昭月不忍再看。
“青竹既是我的丫鬟,也是我的护卫,有点身手也是正常,太子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她是杀手?”
见她如今还不相信,萧恹玉白的手掐住她的脸颊,强迫她看着青竹,一字一句道:
“林昭月,你知道你的好丫鬟为何会被孤抓吗?她潜入孤的书房,想偷东境布防图,上一次那些绑架你的人,要的也是东境布防图,她跟他们,是一伙的。”
温热的呼吸喷在林昭月的脖颈上,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萧恹的声音宛如恶魔:
“他们,都是前朝余孽!”
萧恹本以为他会看到林昭月惊恐绝望的样子,谁知她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而后道:
“那太子可知,上次绑架我和柳姑娘的人,都是柳姑娘主导的,莫不是柳姑娘也是前朝余孽?”
萧恹最在意的便是柳依依,她这样说,简直就是在扎萧恹的心。
果然,萧恹在听到她的话后,掐着她的手指渐渐收紧。
林昭月感受到口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地牢光线幽暗,男人漆黑的眸子眯出一丝危险的弧度,轮廓分明的脸透出一股凌厉,低沉的嗓音蕴含着冰冷的气息:
“你再敢胡说八道,孤不介意撕烂你的嘴。”
林昭月嗤笑着,见他动怒,心底反而有一丝快意:
太子殿下,这一点我们很相似,都不愿意相信对方说的话。
绑架案萧恹也派人去查了,是前朝余孽所为,跟柳依依没有一点关系。
“证据呢?”
林昭月眼眸闪了闪,早在她来京城时,就听到过当初他们关着她的客栈已经被烧了。
烧成了灰烬,里面的人全死了,一个不留。
他们做得很干净。
林昭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见她说不出话来,萧恹冷笑:
“林昭月,为了一个前朝余孽,胡乱攀咬人?”
“你刚刚也说了,青竹是你的丫鬟,自小跟在你身边,既然她是前朝余孽,那她是被谁安排进去的?林国公?”
听到萧恹嘴里说出林国公,林昭月双拳紧握,眼神瞬间变得锋锐起来:
“萧恹,我阿爹忠君报国,碧血丹心,当初杀死前朝最多人的,便是我阿爹,你凭什么这般污蔑他?”
看来,皇室想要削林家手中的权力早有苗头。
所以前世,林家才会落到那般凄惨的地步。
就算不是叛国,日后也会被冠上其他的罪名。
手握兵权,便是罪!
“既不是你阿爹,那昭昭你觉得是谁?”
低沉的声音又在她耳旁响起,林昭月侧头,杏眸直视着他:
“太子殿下,你说青竹是前朝余孽,证据呢?”
“既然,你想要证据,那孤便给你。”
萧恹说着,让风信去取了一个铁盒子过来。
那铁盒子上面还残留着灰烬,显然是被人从大火里捞出来的。
萧恹扫了一眼那铁盒子,道:
“给她。”
风信将那铁盒子交到林昭月的手上。
看着那个铁盒子,青竹顿时情绪激起来,像是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姐,别看。”
青竹不想林昭月知道自已身上流着的是怎样肮脏的血液。
她就算是死,也希望自已在小姐心里是可爱的,忠诚的,而不是一个恶心的叛徒。
林昭月听到青竹的声音,捏着盒子的手紧了紧。
心底不自觉的涌上一阵恐慌,也不知道是在确认什么,她看着青竹,声音带了一丝颤:
“青竹,你不是前朝的人是不是?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
林昭月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钢针一样,狠狠的扎在青竹的心脏上,刺痛传来,她的脸越发惨白。
看着林昭月眼中的期待,青竹的喉咙里像是悬着一把利剑,什么都说不出口。
到这个时候,她不忍再骗她的小姐。
青竹不敢想象,倘若有一天小姐知道自已身边的人全是妖魔鬼怪时,她该如何自处?
呵护是假的,爱也是假的!
林昭月鼻子酸涩,她深吸一口气,直直的看着青竹,再次道:
“青竹,你说话!你说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们对你使了手段,我信你,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信你……”
第 章 太子殿下,你最好祈祷以后不会对林昭月动情
林昭月的眼睛很漂亮,清澈明亮的瞳眸看着她,仿佛只要她点头说是,她眼里的光就会破灭。
她眼中的期许太过灼人,青竹不敢盯着她的眼睛。
移开视线,看向萧恹,干裂的嘴唇蠕动着,说话断断续续:
“我潜入国公府的事情,林国公并不知情,幕后之人跟国公府没有一点关系,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我也不会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是每一个字,林昭月听得都清晰无比。
所以,青竹真的是前朝的人……
她那么信任她,把她当亲妹妹对待,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呀?
困惑、质疑、愤怒、失望、痛苦……
多种情绪糅杂在一起,汇成了迷茫:
林昭月的声音带着颤,每说出一个字嘴巴都是苦的
“为什么?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是不是那些人拿了什么把柄要挟你?嗯?青竹,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林昭月急切的想要得到一丝解释。
然而青竹看着她,神色已经恢复了一片冷漠和疏离:
“对不起小姐,青竹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能说……”
青竹已经低下头去,不再理会她。
一副生死无畏的模样。
林昭月想要让自已冷静下来,可是眼泪止不住在眼睛里打转。
她呆呆的看着青竹,眼神空洞,原本明亮的眸子此刻一片黯然。
看着悲痛欲绝的林昭月,萧恹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弧度:
“听到了吗林昭月?她是前朝余孽。”
林昭月此刻脑袋乱哄哄的,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了。
突然,一股大力扯住她的手腕,萧恹拽着她出了青竹的牢房。
耳边此起彼伏的痛呼声和求救声,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腐败的气味灌入鼻腔,林昭月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目之所及,枷锁、烙铁、铁链、血梳……墙上挂着各种刑具,上面的血迹没有被人清理掉,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所过之处,被关在牢房里的人朝她伸出手,哭喊着,到处充满死亡的气息。
这里,是人间地狱!
萧恹将她拉到最里间的牢房里,跟外面一个牢房关押着一个两个犯人不同,这里的三个牢房里都关满了人。
而且他们穿着的,还是东宫地牢狱卒的衣服。
看到萧恹,全都刷刷的跪了下来,额头磕在坚硬的青砖上:
“太子殿下,饶了小的,青姑娘被人放走的事情跟小的无关啊!”
“请太子殿下明察,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还望太子饶小的一命。”
“太子殿下,小的十四岁便入了东宫当差,绝不会做出背叛太子的事情啊,还望太子殿下明察。”
“求太子明察……”
很快,地上被磕出了深深浅浅的血印,林昭月能感觉到地面在震动。
这里面的人,小的不过十几岁,老的五十多。
正常的、壮硕的、瘸的、残的……各种各色的人。
他们都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们,苦苦哀求。
林昭月的视线扫视着他们每一个人,红唇抿得很紧,拳头紧握,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
萧恹低沉的声音像是恶咒般在她耳边响起:
“看到那个断了腿的老者了吗?他曾经在东境跟沙族人奋战,在战场断了一条腿,退了下来,他的家人花光了给他的伤残抚血金后,将他赶了出去。
他失去劳动力,无人要他,无人养他,他流落街头,孤将他带回东宫,给他寻了份差事,让他每天给牢里的犯人送饭。”
“还有角落里那个最瘦小的,今年十二岁,家里养不起,便要将他送去宫里当阉人,他不同意,他的父亲便将他的腿打折了扔去南风馆,他半夜逃跑,被l鸨抓到,命人砍了一只手给扔了出来……”
萧恹话还没说完,林昭月已经捂住耳朵不愿再听:
“萧恹,你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这就受不了了?
萧恹凉凉的看着她,在她耳边继续道:
“他们虽然活得不容易,但终究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可是他们,今晚却要因为你的丫鬟而死!”
“青竹能悄无声息的逃出地牢,这里面定然有人接应她,而且还不少。”
“可是孤找不出那个鬼,便只能将他们都杀了!”
说到杀那个字时,林昭月能真切的感受到来自萧恹身上的杀意。
林昭月脊背发凉,瞪大眼睛看着他:
“萧恹,你疯了了!”
“那是一条条人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萧恹垂眸,那张唇色极淡的薄唇抿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黑冰似的眸子平静如水,没有一丝动容:
“宁可错杀,不会放过,更何况,归根结底,他们是因你的丫鬟而死,若不是你一直求着孤不要杀她,她怎么能活着逃出地牢,林昭月,你也是帮凶!”
林昭月,你也是帮凶……
一句话,砸得林昭月头晕目眩。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她不是萧恹,可以做到杀人不眨眼。
他们都是无辜的。
她想青竹活,也不想这些无辜的人因她而死。
林昭月觉得自已仿若处在狂风暴雨中,漫天的血腥将她淹没,娇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呢喃的说着,摇摇晃晃的朝着青竹所在的地牢走。
看着林昭月的背影,萧恹漆黑的眸子深了一分。
沈言舟从旁边走过来,语气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
“对她这么狠呀!”
男人嘴角微勾了勾,残忍道:
“这还不算狠。”
看着萧恹脸上的笑,沈言舟头皮发麻,没忍住开口道:
“太子殿下,你还是祈祷自已真不会对林昭月动情吧!否则,日后你哭都没地方哭。”
对她动情?
就她又蠢又瞎的?
若是哪天他真对她动情,他直接一根白绫了结自已的生命。
萧恹冷笑,漆黑的眸子轻轻的瞥了他一眼:
“还有闲心在这里说笑,事情都办好了?”
沈言舟:……
……
看着脸色苍白的林昭月,青竹冷漠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波动,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
林昭月走到她身边,看着低头的青竹,急切道:
“青竹,昨晚放你出去的是谁?”
青竹没吭声,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青竹,你不说,会有很多人被萧恹杀死的。”
林昭月近乎低吼。
闻言,青竹终于抬起头来,但是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冷血残忍:
“那些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 章 杀几个人而已,林昭月你手抖什么
她都不关心天下乱不乱,更不会在乎那些跟她无关的人命。
十岁开始杀人,她能是什么好人!
她跌入泥里,坠入深渊时,可有人朝她伸过手,有人看过她一眼?
除了林昭月,自从她来到国公府后,林昭月便将她当作亲妹妹看待,是唯一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她愿意将仅剩不多的真心待她。
春荷曾问过她是不是小姐杀人她都会递刀,笑话,她何止递刀,她都能将那人杀了,不脏小姐的手。
别人的性命,与她何关?
青竹的话和神情都让林昭月感到陌生,她止不住的摇头,脸似雪一样白:
“青竹,你不是这样的。”
青竹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小姐,青竹一向都是如此。”
青竹的声音恍若晴天霹雳,将她所认为的那些美好劈得支离破碎,只留下一道道的沟壑和满地的碎片。
林昭月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超出前世的轨迹。
还是说,她所认为的那些前世,其实不过就是她做的一个噩梦而已?
也大概,现在的这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
林昭月紧咬舌尖,瞬间口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是痛的,不是梦。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她透不过气来。
林昭月捂住胸口蹲在地上,一口一口的吐着嘴里的浊气。
看到林昭月的样子,青竹眼里闪过一丝怜悯。
她的小姐,还是太弱了!
这样的她,怎么跟他们抗衡,只有死路一条。
青竹微弱的叹了一声,喘着气虚弱道:
“小姐,如果可以的话,你就逃吧!逃得远远的,逃去一个谁也不认你的地方,远离一切的是非,不要再回来。”
这样,她或许还可以活!
想着,青竹突然又很轻的笑了起来。
逃,她的小姐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自从八年前公子将她送到小姐身边时,她便已经在局里了。
林昭月闻言,仰起那张苍白的小脸看着她:
“青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青竹垂眸对上她的视线,神情漠然:
“小姐,青竹不能说。”
林昭月那双杏眸紧紧的盯着青竹看了半晌,没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以往对她的姐妹情谊。
她落寞的低下头,紧闭双眼,调整心绪和呼吸。
以萧恹的手段,若是那些人死了,青竹根本也不活不了。
不管前世青竹是因为救她而死,还是因为其他的,总归,她跟着她跳下悬崖是真的。
她始终欠着她的命。
血流带走青竹的体温,她感受到自已的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她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正当青竹要合上眼睛时,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她睁开眼睛,瞳孔迅速猛缩起来。
她的小姐,为了那些蝼蚁要跪她!
跪她,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青竹下意识的想要将她的小姐扶起来,然而铁链锁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青竹脸色苍白,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带着一丝不解:
“小姐,那些人不过就是一群蝼蚁,你都自顾不暇了,为何还要救他们”
何况,那些人跟小姐也没有关系。
青竹无法理解,为什么小姐会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做到这般。
“青竹,若你还当我是你小姐,你便告诉我,我不想他们因我而死,也不想……”
停顿了一会,林昭月缓缓道:
“你死……”
……
昏暗的地牢里,泛着浓重的血腥味。
耳边全是各种哀求声,男人漆黑的瞳眸里没有一丝动容。
仿佛这里所有的生死都跟他无关,但偏偏他又掌控着每个人的生死。
玉白的手不断摩擦着手上的玉扳指,盯着那燃到一半香烟,听到耳边熟悉的脚步声,那张冷到极致的脸才扯开一抹极淡的笑容。
林昭月背着青竹走进牢房里,额上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那张小脸是冷的。
“太子殿下,你可以捉鬼了。”
几个牢房里的人看到青竹,有人欢喜,有人恐惧,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现如今,他们的生死,全看青竹指谁。
青竹坐在凳子上,眼睛扫视着人群,眼神掠过某个人时,顿住,而后染血的手轻轻一抬,冰冷道:
“他。”
被指到的人浑身哆嗦,一个劲的猛磕着头,哀求道:
“太子殿下,不是小的,真的不是小的放青竹姑娘出去的,冤枉啊!还请太子殿下明察……”
萧恹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漠道:
“拖出去。”
随着萧恹的话落,两名侍卫朝他走过来。
那男人看着往自已走来的带刀侍卫,眼神惊恐绝望。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那两个侍卫在他眼里成了索命的无常。
他不该利欲熏心,收了一千两的银子做这事的,他不该。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此刻在他耳朵成了催命曲,绝望像是藤蔓一样缠着他,吞噬所有的一切希望。
男人浑身颤抖着,一下又一下朝着萧恹磕头:
“太子殿下,真的不是小的,求太子殿下明察啊……”
整个牢房里,全是那个男人的哀求声。
昔日的同僚情分在青竹指向他时,彻底断了个干净。
他差点害死他们,没有人同情他,甚至用仇视的目光看着他。
“老鳖孙,没想到是你,你差点害死大家知不知道?”
“天子殿下好心收留我们,对我们那么好,你既然恩将仇报,你该死……”
侍卫将那人拖到门口时,那男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挣开侍卫的束缚,跑到萧恹的脚边,抱着他的腿哀求道:
“太子殿下,小的知错了,都怪小的利益熏心,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的把收到的那一千两全交给殿下,求殿下饶小的一命,小的可以把其余的人都供出来……”
萧恹垂眸,漆黑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抬脚将人踹飞。
男人的身子重重的砸在铁笼子上,全身骨头都像移了位一般,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两名侍卫因为刚刚的失职整个浑身发抖,赶紧去将人押住。
正要走,萧恹抬手示意他们暂停。
男人绝望的眼睛突然迸出一丝希望来。
萧恹收回视线,看向青竹,缓缓道:
“继续。”
青竹知道萧恹是怕她藏私,胡乱指人才将那人留下。
冷笑着,抬手继续指人。
她又不在意那些人的生死,连指个假的都不屑指。
青竹将那些人都一一的指了出来,总共有八位。
“就这些,没了。”
青竹指完,萧恹看向刚刚那男人,那男人谄媚的笑着点头:
“太子殿下,就这几个。”
就在男人以为自已立了功可以免逃一死的时候,只听萧恹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八人,全都处死,祸及三代。”
随着萧恹话落,地牢里响起一片哀嚎声还有感谢声。
见揪出那些人,林昭月低头看着青竹还在流血的腿,走到萧恹身侧,抿了抿唇,开口道:
“太子殿下,能否请个医师来给青竹诊治?”
萧恹低头,看着有求于他的少女,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来:
“林昭月,还没完呢。”
林昭月还没弄明白萧恹想干什么时,就被他拽到地牢刑罚的地方。
那八个人此刻被侍卫押着跪在地上,嘴里发出绝望的哀求:
“太子殿下饶命,小的知错了,求太子殿下饶命……”
“小的该死,求太子殿下看在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过小的家人……”
萧恹对于他们的哀求充耳不闻,走到墙上拿出一把唯一干净的大刀,丢在她的手上,凉凉道:
“杀了他们。”
听到萧恹的话,林昭月的杏眸一寸寸放大。
她说什么?
让她杀了他们?
林昭月握着大刀的手止不住颤抖,那双杏眸惊恐的看着他。
萧恹薄唇微勾,伸手握住她的手,道:
“杀几个人而已,林昭月你手抖什么?”
第 章 林昭月若是你死了,孤会将你的皮扒下来做美人灯
杀几个人而已?
林昭月侧着头看萧恹。
他说话的语气,轻松得那不是一条人命,而是在杀一只鸡那般简单。
“不敢?”
林昭月喉头干涩,握着刀柄的掌心出了一层粘腻的汗。
萧恹离她极近,能看到她颤抖的双肩和泛白的小脸。
许是害怕,她死死的抿着唇,那双杏眸就那样看着他。
不可置信、惊恐、迷茫还有泪水在她眼里打转。
萧恹看着她的怂样,薄唇勾出一个嘲弄的弧度。
不过杀几个人而已,她都不敢,也不知道怎么有勇气要杀他。
他嘴角的笑毫无温度,嘲笑她的愚蠢和怯懦。
眼神更是冰冷,像是在看一个精致的、脆弱的、不听话的玩物。
寒气包围着她,林昭月只觉浑身冰冷,血管里像是掺了细碎的冰晶,又冷又疼。
“萧恹,你别逼我。”
少女声音颤抖,仰着那张清丽苍白的脸,杏眸里带着一丝祈求。
萧恹居高临下,漆黑的眸子与她对视片刻后,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正当林昭月以为萧恹终于大发慈悲不再为难她时,只见他将视线放在那八人身上,毫无感情道:
“你们要是杀了她,便能活着出去。”
说完,萧恹抬脚走出刑房,并命人将铁门关上。
林昭月看着关上的铁门,彻骨的寒意从她脊椎蔓延,直至五脏六腑。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个空洞的人偶。
萧恹让人搬来桌椅,慢条斯理的倒了一壶茶,散漫道:
“林昭月,你若是死了,孤定不会浪费你一身的好皮囊,孤会亲手一寸一寸的把它剥下来,制成四盏最美的美人灯,悬挂于城门之下,供人观赏。”
林昭月盯着萧恹那张冷漠到极致的俊脸,知道他定会说到做到。
这个疯子!
就在林昭月看着萧恹时,那八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后,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他们分散着,迅速去取了墙上的铁链、弯刀,只要能算上武器的,都被他们拿到了手里。
那八人在地牢待着,虽然不够萧恹那种高手一只手打,但是都会一些拳脚功夫。
几人用眼神交流着,渐渐朝着林昭月围拢过来,将她围在中间,面露凶光。
突然,拿着短刀的小个子率先朝着林昭月冲了过来。
林昭月握紧手中的刀柄,在那人冲过来时,闪身躲过,用刀背劈在他的手上。
男人吃痛,手中的匕首落地。
林昭月练过一段时间,又有林国公亲自指导,在他手上能过两招,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萧恹狭长的凤眸微眯了眯。
于正常人而言,第一次杀人,是最难的。
他需要战胜的除了敌人,还有自已。
可是林昭月,在真正的对战里,心软是会死的!
那几人见林昭月不敢下杀手,对视一眼,全都笑了。
一看就是没杀过人的,这种人,最好杀了。
几人形成默契,只剩一个拿着铁链的男人立在原地,其他七人全都冲了出去。
林昭月侧身躲过一个男人甩过来铁钩,顺势一脚踢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
动作生硬又犹豫不决。
简直就是致命的缺点!
萧恹眼底闪过一抹蔑视。
看来有段时间没练,全都学到狗肚子去了。
那八个人虽然身手不高,但是就凭体力,他们耗也能将她耗死。
果然,半炷香过去,林昭月渐渐体力不支。
汗水顺着她精巧的下巴滑落,再放倒了其余的四人后,她刚要找机会调整呼吸,但其余的三人已经找到破绽,直攻上来。
就在这时,刚刚一直拿着铁链不动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是这八人中身手最厉害的。
又放倒了一个男人后,林昭月感受到背后的攻击,刚要转身应对,剩余的两个男人直接飞扑过来,紧紧的抱住她的腿。
铁链破空而来,缠住她的脖颈,男人随之而来。
两指粗的铁链缠住她的脖颈,男人一用力,林昭月整个人顿时呼吸不上来。
白皙修长的脖颈上鼓起一条又一条的青筋,舌头不自觉的往外吐,胸口传来剧烈的窒息感,头晕目眩,思绪混沌,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又模糊。
“还愣着干什么,直接拿刀捅死她,快啊……”
林昭月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倒在地上的矮个子男人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直接朝她冲过来。
萧恹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漆黑的眸子闪过暴戾。
没用的东西,八个连屎都不会吃的废物就将她弄得那般狼狈。
萧恹将内力凝聚在茶杯上,刚要将其扔过去,只见少女拔出头上的发簪,狠狠的扎进男人的脖颈上。
鲜血喷涌,温热的血液染红她晶莹剔透的耳朵,濡湿她的侧脸。
第 章 他们都死了,萧恹,该你了
粘稠的鲜血顺着她精致的下颚不断往下滴,滴在她嫩绿的衣裳上,晕开一片红,恍若风雨中的小荷在绽放。
那双漂亮的杏眸此刻一片妖冶的红,透出杀气。
林昭月身后的男人瞪大眼睛,高大的身子缓缓的倒了下去。
脖子上的铁链被松开,还没等林昭月缓过气,手持匕首的矮个子男人已经朝她冲了过来。
染血的杏眸闪过一抹寒光,林昭月抬脚,踹在男人的胸口上,男人被踹出五步远,匕首应声落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昭月已经捡起落在地上的大刀,三步并一步的奔至他身前,单膝着地,手中程亮的大刀狠狠的插进他的心口上。
鲜血淋漓,几滴鲜红的血洒在她另一张干净的脸上,添了几丝嗜血之气。
她的眼神麻木冰冷,像沉浸在某个世界里,已然迷失了自我。
似是突然开了窍,她的身手不像之前那般生硬,步伐轻盈,招式行云流水。
手起刀落,每一次的挥砍都带出一串的血花。
刀刃上的血越发的浓稠,顺着刀尖滴在地上,所过之处,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丝。
“她这是疯魔了吗?”
剩余的三个男人看到林昭月眼睛眨也不眨就杀了五人,瞬间无形的恐惧侵入他们的四肢百骸。
看着持刀踱步而来的林昭月,三人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他们想逃,但是整个铁笼将他们困住,逃无可逃。
“姑娘,小的知……”
其中一个男人刚要开口求饶,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林昭月砍了脖子。
头颅落地,滚到林昭月的脚边。
然而林昭月连眼皮都不动一下。
“恶魔,简直就是恶魔……”
剩余的两人嘴唇蠕动着,突然牢房里响起一道惨烈的尖叫声。
林昭月手中的大刀落下,男人伸手直接将身边的胖男人推了出去。
锋利的刀刃没过他的喉咙,一刀封喉。
胖男人直直的倒了下去,嘴唇还没来得及合上,张得大大的。
最后一个男人刚转身想跑,寒芒闪过,锋利的刀刃直接砍在他的背部上,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刀痕……
萧恹看着里面的杀戮,漆黑的眸底深了深。
嗜血,麻木。
她是天生的杀手。
杀完最后一个,少女猛的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猩红的杏眸闪过诡异和锋寒,她抬起手中滴血的剑,直指着他,缓缓开口:
“他们都死了,萧恹,该你了。”
真是杀疯魔了!
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纯粹的杀人机器。
萧恹漆黑的眸子微眯了眯,放下手里的茶杯,轻声道:
“钥匙。”
听到萧恹的话,身旁的侍从赶忙掏出钥匙递给他。
萧恹接过钥匙,起身朝那铁笼走去。
男人步伐沉稳,行走间,腰间的白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玉白的手执起钥匙,开锁。
沉重的铁链被他随手丢在地上,激起尘埃,发出啪嗒的一声巨响……
……
望月楼。
哐当一声巨响,林晚抬起椅子重重的砸在那面巨大的铜镜上,铜镜被她砸出一个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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