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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三章 生病_重生仍为高家妇_去读读

baijin 2025-08-19 19:50:45 小说推荐 2 ℃
《撞破妻子奸情?我选择直接修仙》全本阅读(楚辰赵丽丽)全集阅读

(接上文,重生回到六岁,亲妈刚断气,我火速摸走她脖子上的神秘钥匙。第三部分,前文点击头像进入主页合集查看)

第章 还有什么秘方不?

门口走来之人一身青衣,摇着一把鹅毛扇,看那张坏坏的笑脸应该只有三十四五岁左右,却很“卖老”地留了三寸长的胡子,不过修剪得倒是很漂亮。

书瑶前世听说过一个桥段,也不知是真是假,说的是金舌头深爱一个女子,却求而不得,自那女子另嫁他人后就蓄起胡子了。

在书瑶的印象中,前世,直到书瑶与甄柯灵同归于尽那年,金舌头似乎还是独身一人。

在书瑶看来,如此深情之人,又是众所周知宁折不弯的硬舌头,应该不会是坏人,至少,不会太坏。

“金叔叔,”徐念儿一见金喜达就扑上去拉着他的手,“这些坏人欺负瑶妹妹他们。”

金叔叔?金舌头?杨县令赶紧亲自迎过来:“对,对,当然对。金公子大驾光临敝县,真是我们玉林县的荣幸,金公子说得没错,我朝一向不提倡愚孝。”

当今圣上的亲祖母(谥号“孝恭皇后”)在先皇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为了那张龙椅,先皇和当今太皇太后可没少斗,连带当今皇上小时候都好几次差点被弄死。

皇上登基不久,太皇太后就“主动”去佛堂了,同时,众多大家、大文豪开始强调“孝,但不愚孝”。

杨县令的心里直打鼓啊,早知道他刚才就不应该多嘴,要敲打夏书杰什么时候不行?

这金舌头虽说没有官职,但是,即使是当朝那些一品大员,又有哪个不要给他几分面子,人家可是皇上金口玉言的“朕的至交好友”。

更重要的是,这个金舌头跟皇上一样喜欢到处游历,而每次回京,不要多久,总有一些贪官恶霸要倒霉。至于谁捅到皇上那儿去的,不得而知。

金喜达施了一礼,淡淡道:“在下应徐老夫人邀请来做个见证人而已,杨大人忙您的。圣上经常说,官易当,父母官不易做啊。”

金喜达的话意味深长,那个“啊”字拖了很长的尾音,让杨县令的心不由地跟着颤了颤。回到座位的时候,师爷递过来一张纸摆在他案前,让他更加肯定了金喜达刚才的话是有所指的,纸上写着:那位金舌头在人群外围站了好一会儿了。

很快,徐老夫人请来的各位见证人陆续到齐,其中几位是夏家豆腐摊的忠实顾客,府里的女人、孩子每日都指定要吃夏家的豆腐脑、豆浆。现在有人找夏家小东家的麻烦,万一断了府里的供应怎么办?所以一接到邀请就赶紧赶过来了。

而那些酒楼掌柜则对夏家豆腐很好奇,有机会过来学学秘方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上自己店里做豆腐的师傅来了。

人既已到齐,立即全部移到了不远处的张记豆腐坊,张记的东家很热情地让伙计腾出地方给梅姨、阿娟嫂、和孙大媳妇三位。

杨县令、师爷、各位见证人、夏霖宇兄弟、以及夏书杰三兄妹姐弟被安排围坐一圈,真的是度无死角,外围还围了好多群众。

书杰抱着书瑶在众目睽睽下亲自检验了一遍所有备料。

张记放豆子和水的缸子都很高,里面的东西却没有那么多,书瑶暗笑,一念之间,很轻松又不露丝毫痕迹地把泡好的黄豆和准备煮浆的水都换了。

磨浆、过滤、煮浆、点浆、包浆……

所有程序、动作都是在“万众瞩目”下完成的,连材料都是人家张记原有的。

在场的做豆腐老手都失望了,哪有什么秘方?说起来还没有他们做得精细呢?

可是偏偏,煮浆的时候就开始有阵阵不一样的豆香味飘来,闻了就让人感觉口渴想喝豆浆的那种。

……

张记的伙计帮忙端着一碗碗豆浆、豆腐脑分发,众位见证人吃喝得是个个唇齿留香,赞不绝口。他们很多人平常也吃,但这刚起锅的,味道自然又更好一些。

金舌头大声叹道:“胜似玉露琼浆。”

张记的东家震惊了,这是他们家备的料啊。同样的东西,他们的程序还更讲究些,怎么就做不出这种味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老夫人瞥了一眼夏霖宇兄弟:“如何?你们发现什么秘方了吗?你们家的祖传秘方做得出这种味道吗?”

夏霖宇早就已经双腿发软、浑身湿透了:“误会、误会,是我们误会侄儿了。”

书杰冷哼:“误会也好,诬陷也罢,希望你们记得自己亲口说过的话,我们家早就与你们夏府没有关系了,不要三天两头就闯到我们家院子里来,尤其不要随便侮辱我们爹娘的品行。”

书瑶一脸“担忧”地问道:“大伯、三叔,你们府里还有没有丢其它什么祖传秘方?有的话先报官寻找,或者先提醒我们一下是做什么的,我们就不做那些东西了。免得万一我们做了,你们又要误会了。”

围观人群哗啦一下笑开了,夏霖宇兄弟和周氏真恨不得上前掐死这个贱丫头。

金喜达复杂的目光看向书杰身边小小的书瑶,像,太像了!虽然此女年幼、还没长开,但是眉眼之间已然有了她的风采和味道,连这“扮猪吃老虎”的“惶恐”样子都一模一样。

呵呵,“扮猪吃老虎”,也只有她才能想出这么形象又奇怪的说法。

众人正在哄笑、议论纷纷,突然一个声音叫道:“他们哪有什么秘方,有的话也不会败落到卖陪嫁庄子了,还克扣我们的中人费,只不过八两银子,也赖着不给。”

徐老夫人“恍然大悟”:“难怪连失了双亲的侄儿侄女都要算计!杨大人,您还真得问清楚他们还有没有什么祖传秘方,免得到时候不小心丢了,又要欺负这三个孩子。杨大人,夏捕头可是为您、为玉林县衙立过不少汗马功劳呢。”

得,敲打到他头上了,他总不能为了慕容府或者夏府,赔上自己的声誉吧?

杨县令一本正经地拿起手上的碗充作惊堂木敲击了一下桌子:“徐老夫人说的甚有道理,夏霖宇,你们家可还有什么秘方没有?或者被夏霖轩偷拿过什么东西?一次报来,本官为你们查个清楚,这么多人在此也好做个见证。以后再有此类误会本官绝不轻饶。”

夏霖昂本想说夏霖轩偷了他们的擎月弓,被夏霖宇一把拖住,摇了摇头。

这种说法根本行不通,除了夏霖轩,他们夏府从来没有人习武,没有人跟江湖人士有来往,也不知道那擎月弓的来历,稍微一查就露馅。听说夏霖轩在江湖上有不少过命的朋友呢,随便一个寻上门来他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万一事情闹大,慕容家也不会放过他们的。何况连慕容家都还没有搞清楚擎月弓究竟在不在夏霖轩手上?

夏霖宇只能讪讪地回道:“禀大人,没……没有了。”今天真是亏大了,不但什么都没捞着,还被人揭了夏府的老底,坏了名声,这对儿子参加科考,还有儿女的亲事都是极为不利的。

周氏也想到了这点,狠狠地瞪了书瑶三人一眼,真是jian人生贱种,这三个小贱人比他们那对爹娘还更难对付。

书瑶“哇”一声哭了:“大伯母你干嘛那么凶瞪我?我们又没有偷你家的秘方,这么多人都作证了。”

书文一见姐姐哭了,也应声大哭:“大哥大哥,大伯母也瞪我了,好可怕。”其实书文正盯着往周氏布鞋上爬的一只大蜈蚣看,没有注意到周氏瞪她,不过见姐姐当众哭诉,这个小机灵鬼当然马上配合。

书杰搂着哭得伤心的书瑶和书文:“瑶儿乖,文儿乖,莫怕莫怕,有大哥在。大伯母,有什么不满意你们冲我来,不要吓唬我弟弟妹妹,他们才六岁。”

现场马上又发出了种种指责夏霖宇三人的骂声,夏霖宇狠狠瞪了周氏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

金喜达闲闲地看着杨县令:“杨大人,这三个孩子这么小,无父无母,被人恨上,还真是危险哦。不过这也算是有个线索了,以后他们万一有个好歹,直接去夏府抓人倒是省事。”

夏霖宇吓了一跳,什么意思?赖上他们夏府了?不过他真心不敢挑战眼前这位看似痞痞的人,没见到杨县令都对他恭恭敬敬的?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不能怪夏霖宇孤陋寡闻,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当今皇上还是太子,金舌头也还没有出名。夏霖宇这几年又是满腔郁闷,只能“借酒色消愁”,沉浸于温柔乡,哪里有精神关心那么多朝廷事了?何况金舌头还不是官身,完全属于编外人员。)

突然,周氏发出一声尖叫……

吓到全场,

接着,大多数人乐了,

“活该!”

第章 又来?

从县衙回来,书瑶感觉很轻松。

其实他们这次是因祸得福,不仅让大伯和三叔以后行事有所顾忌,也断绝了某些同行可能因妒忌而生出的歹念。

很多时候,护得越紧越神秘,反而让人更想窥视,索性暴露于人前,反而让人没了兴趣。

用过晚饭,书杰服下一颗洗髓果就去睡觉了。

根据无心大师的药草书上所写,服用洗髓果后,在5个时辰的睡眠中,身体会通过皮肤排出大量污物。

为了避免梅姨洗床单被褥时问起,书瑶找了一张较旧的床单和毯子铺在书杰床上,床单下面还垫上一大张油纸,明早只要把床单和毯子收起,找个机会出门扔掉就行。

梅姨带着阿娟嫂和孙大媳妇正在杂物间的豆腐坊里忙着做明早的准备工作(洗豆、泡豆、洗器具、准备柴禾等等),听到书瑶说大哥去睡觉了,极为赞成:“大少爷今日打了那么多猎物,又被夏府闹腾了半天,肯定累坏了,早点睡才好。”一会儿他们也都要去睡了,做豆腐起得早,晚上都得早睡。

阿娟嫂也道:“可不是,那么大一只野猪啊,整条街上几乎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一大块,杰少爷还真是能干又大方,像夏捕头。”

袍子和两只野鸡两只兔子被章世文和李叔做主送给了徐家,感谢徐老夫人为书杰三兄妹出头。另外一只野鸡一只兔子则送给了张记豆腐坊的东家,感谢他无偿提供了场地、备料、和工具。

书瑶跟书文各写了两张大字,安顿书文洗漱、上床之后,书瑶带着小乖和火火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书杰用干草给它们铺了两个简易的床,准备明日一早就去找九斤嫂的相公许木匠定做两个舒适一点的窝给两个小家伙。

临睡前,书瑶将梅姨和秀桃的身契收进宝箱。

今日离开县衙前,梅姨坚持要书杰去办了她们母女的身契。

红梅虽然是丫鬟出生的市井女子,但是跟着甄子柔在慕容府的那两年看了不少事,相公死后又经历了被夫家诬陷、驱赶的伤痛,对世间丑态、人情冷暖有了自己的理解。

经过今天夏府的闹场,红梅意识到自己母女还是以奴婢的身份呆在夏家比较好,名正言顺,不会给三位小主子带来麻烦,对自己和秀桃也是一种保护。

红梅对书杰说:“大少爷,我是不是奴籍已经不重要,如果大少爷怜惜我们,等秀桃长大以后放了她的身契不就行了?”

书瑶很快想到了梅姨的顾虑,也劝书杰道:“大哥,还是听梅姨的吧,我们自己知道梅姨和秀桃是家人不是奴婢就好。等大哥以后当了大官,别人不敢欺负我们的时候,我们再解了身契就是。”

书杰也不笨,还很聪明成稳,略一思量,就想明白了,这样可以避免掉很多可能出现的麻烦,遂也不再坚持,直接去县衙的户籍主簿那里办理了梅姨二人的身契,还盖有县衙的大印。

次日一早,书瑶一醒就奔向书杰的屋子,书杰已经洗漱完,头发还是湿的,整个人神清气爽,特别精神,尤其双眸,真真是灿若星辰,特别的亮。

书瑶看着屋角的一个麻袋,知道里面应该是昨晚铺的床单和毯子,收进宝箱,出去的时候好仍掉。

书杰抱起撅着小嘴、一脸控诉的书瑶哄道:“瑶儿乖,莫生大哥的气,真的好臭好脏,黑黑粘粘的一层,好可怕的,大哥可不想熏着我的瑶儿。你不知道,大哥整整洗了三桶水呢。”幸好现在天热了,书杰直接用冷水洗的,要不然肯定会引来梅姨的怀疑。

书瑶想想自己平日里最“穷讲究”,大哥肯定是怕恶心到自己,而且身上那么粘乎乎、脏兮兮的,谁都想赶紧洗干净才好,也不再生气了:“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书杰眉开眼笑:“感觉好极了,似乎全身经脉都打通清爽了,嗯,好像脱胎换骨一样。”

书瑶大喜:“那你是不是就可以开始练习那个什么无影掌了?”文武双全的大哥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自然是越快强大起来越好。而且在书瑶心里,前世欠了大哥的,这一世,她希望能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大哥和书文。

“是的,”书杰点了点书瑶的小鼻子,“有你这个小管家婆在,大哥不敢偷懒。”

“哼,”书瑶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像极了傲娇的火火,“大哥现在的任务就是考状元,还要文武状元一起考。瑶儿每日都会监督的哦。”有了洗髓果和无影大师的武功秘籍,书瑶对大哥的“要求”也水涨船高了。他们家现在不缺钱,缺的是能自保的“势”。

书文不知什么时候也醒过来了,听了书瑶的话,含含糊糊地应道:“还有我,我也要考文武状元。”

书杰打趣他:“要考状元就不能做小懒猪了哦,快起来背三字经。”

书文边穿衣服边撇嘴:“大哥,我和姐姐早就会背三字经了,你说今日开始读百家姓的。”

“是是是,我的文儿和瑶儿最聪明了,都是大哥的骄傲。”书杰笑得欢快,虽然爹娘不在了,好在他还有这一双弟妹,让他的生活里还有希望和欢笑。

兄妹仨穿戴好走出屋子,秀桃已经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挑黄豆。看见书瑶三人出来,小大人似地招呼道:“少爷早,姑娘早,我娘说早餐在锅里,小乖和火火的食盆也准备好了。娘还说要大少爷早上抓紧时间读书,不要去摊子,下午太热读书累。”

书杰帮弟妹洗漱后,让秀桃过来洗手,四人一起用餐。夏家除了梅姨,其他四个都是小孩,正在长身体,书杰又要读书又要练武,所以主张节约的梅姨在吃食上却是比较舍得的。比如今天的早餐就挺丰盛:瘦肉粥、小花卷、葱花拌豆腐、一人还有一个荷包蛋。

小乖和火火闻到烤肉的味道也欢快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各自占了一个座位。这两只快成精的小东西,不肯将食盆放在地上,而是要跟书瑶他们一样在桌子上用饭。

许木匠正好应书杰的要求过来给小乖和火火做“床”,看到这两只扒在桌子边上“吃饭”的样子,直接愣住了。

火火鄙视地瞪着许木匠“吱吱”了一声,小乖则直接无视,专心地吃它的美食,因为小乖还小,梅姨很细心地把烤肉剁碎了,拌了些白菜和米饭在里面,看起来非常合小乖的口味,连盆子边上的肉渣和饭粒都舔干净了。

书瑶见小乖吃的有火火两三倍那么多,懒懒地趴在椅子上,好笑地拍了拍它的背脊:“去,走走去,消消食,别长成只肥猫了。”

小乖委屈地“啊呜”了一声,往前一跃,跳下了椅子,正好冲着院门的方向。

几乎在小乖落地的同时,书瑶几人听到一声惨叫:“娘啊---老虎啊---”

接着是什么东西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和震天响的一声“啊哟---”

这不是林氏和甄大富的声音吗?又来?

第章 谁欠谁的钱

小乖却是被门口的热闹吸引,停在那里饶有兴致地瞪着圆溜溜的虎眼,全然不知外面的鸡飞狗跳皆是因它而起。

正巧孙大媳妇带着徐家来取货的妈妈过来,见到连人带轿椅摔在地上的甄大富,哈哈大笑:“甄老爷,您的脚没这么快好吧?又来挖宝?还是找你六岁的外甥女买丫鬟?干嘛趴在地上呀?哟,原来你在学小乖呢。小乖让一让,别堵在门口,徐家的妈妈要取豆腐豆浆呢。”

小乖果真往旁边让了几步,还冲着孙大媳妇晃了晃小脑袋算是打招呼,不过很快又探着头好奇地盯着甄大富看:这个人好奇怪呀,为什么学它趴在地上?

徐家的那位妈妈和身后跟着的粗使婆子昨日已经听自家姑娘说夏家来了一只小白虎很乖巧,虽然有点害怕还是没有尖叫,此时看见孙大媳妇跟小白虎这么熟络很是羡慕,白虎是祥兽啊,走得近岂不是也能沾些瑞气?

小乖和火火昨晚满心好奇地赖在豆腐坊里滚来滚去,玩了好久,孙大媳妇和阿娟嫂都同它们混熟了,倒是不再害怕。她们想着,这老虎虽然可怕,但就跟那大狼狗一样,对外人凶狠,对主人护得可紧。而且这小乖和火火是很有灵性的祥兽,只要不是对夏家三个小孩不利的人,它们应该都不会发威。

跑出老远躲起的林氏、翠竹、抬轿椅的两个下人、以及甄家的马车夫都远远地看着这边,用手挡着眼睛,似乎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没法跑的甄大富被老虎撕咬。

谁知好一会儿没有动静,还看见三四个妇人走了进去,遂壮着胆子摸过来扶起甄大富,却见地上一片水迹,才发现甄大富的袍子也湿了一大片。

“哈哈哈哈”周围玩泥巴的一群小孩拍着手大笑:“羞羞脸,尿裤子,太阳出来晒屁股。”

被热闹吸引过来的火火也激动了,“吱吱吱”、“吱吱吱”地凑热闹。

小乖见到这么多人一起玩,开心起来也吼了一声,门口的那几个小孩昨天都看到过小乖,知道小乖是杰少爷家养的不会乱咬人,也听到小乖对夏霖宇那些人的怒吼,这会儿如此“温柔”的吼声倒是没有吓到他们,继续唱着跳着。

甄大富带来的人不一样啊,被这一声吼又吓得一哄而散,悲催的甄老爷再次被摔在地上,脸刚好扑在自己的那滩尿上。

“吱吱吱”“吱吱吱”,最喜欢“兴灾乐祸”的火火高兴得不行,跳到刚走过来的书文肩上手舞足蹈,把孙大媳妇和徐家的管事妈妈笑弯了腰。许木匠也放下木刨子呵呵笑,真是祥兽啊,跟个小人儿一样,好像什么都知道。

毕竟是正经长辈,太过火了不好,书杰走过来指了指桂花树下:“小乖,去那边运动消食。”

小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下热闹的门口,乖乖地往树下去了,书瑶看着“失落”的小乖,笑着扔了一个蹴鞠过去,小乖立马兴奋起来,追着蹴鞠跑,把火火都吸引过去了。

书杰走出院门,叫了一声:“你们还不过来扶你们家老爷?横在这里也不怕挡着街坊们走路?”

甄大富被抬了进来,端着两个大瓷坛子正要出门的徐家两位婆子一脸嫌弃地避开,孙大媳妇和那位管事妈妈则掩着鼻子偷笑,看甄大富的眼神满满都是鄙视。

甄大富再跋扈、再嚣张,毕竟还知道难堪,自己吓得屁滚尿流的事若是传了出去,真的不要做人了。

邪门!这个院子跟他绝对犯冲!甄大富暗自咬牙,此次不管成不成功,以后无论慕容家说什么,他都一定不会再踏入这里了。

他们虽然进了院子,还是靠着门边,不敢再进去,惊恐地看着树下那一红一白的两只正玩得欢腾。

书文很不喜欢这对大舅舅大舅母,也不理会他们,跑去许木匠那缠着他先搭一个兔子窝,昨日书瑶他们带回来的四只小兔仔让书文和秀桃喜欢得不得了。

书瑶则带着秀桃收拾碗筷,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

甄大富见书瑶姐弟都不甩他,面前只站着非“直系”的书杰,无法从“亲情”入手,只好直接要东西:“书杰,你们爹娘曾经向我借了八百两银子,现在他们都没了,就你还吧。”

书杰“哦?”了一声,“请问甄老爷,可有借据?”

甄大富皱了皱眉,“都是亲戚,哪里用什么借据?我这不是相信你们爹娘吗?谁知道他们突然都没了。”

林氏又想以“声势”压人,提高了嗓门:“你什么意思?我们可是书瑶姐弟的亲舅舅亲舅母,还能欺诈你们三个小孩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林氏的声音太尖利,小乖倏地一下冲过来,挡在书杰身前,“啊呜”吼了一声,声音里明显带了怒气。

“滴滴答答”,林氏抖得不行的双腿下,很快湿了一片。

送走徐家管事妈妈,刚刚折回来的孙大媳妇嗤道:“你们俩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怎么都这么喜欢随地方便的?这可是在人家杰少爷的院子里,不是在你家!”

许木匠一脸羡慕地夸赞:“小乖真是好样的,知道有人欺负杰少爷呢,冲得比闪电都快。”他几乎只看到一道白光闪过,小乖就从院子的一头到了另一头。

甄大富抖着声音:“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看……看在……书瑶姐弟面子上,我……我……也不逼你们拿……拿出那么多银子来,就……就拿你爹的那张黑色弓箭来抵了。”

书瑶冷笑,果然来了。她蹬蹬蹬跑到书杰面前:“大哥,娘也说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大舅舅家欠我们的两千两银子,大哥怎么还不收回来?他们没有借条,我们有呢,上面盖着好多指印呢。”

林氏颤声道:“什……什么两千两?你这死丫头不要胡说。”

书杰听到林氏骂宝贝妹妹“死丫头”,立刻怒道:“是不是胡说,是谁胡说,我们上官府不就知道了?借条上有签名有指印谁也赖不掉。”他听书瑶说过娘的妆奁盒里有一叠文书字据,前一阵子忙,一直忘了好好看看,这会儿听书瑶这么说,就知道必是其中有一张甄大富借钱签下的字据。

甄大富二人当然知道确实有那张借据,不过翠竹不是说被她撕了吗?甄大富狠狠瞪了翠竹一眼。

翠竹惶恐地低下头,上次大少爷和姑娘坚持把她卖了两,却没有提那张两的借据,她以为他们不知道有那张借据,以为太太把借据放在妆奁盒里,被大火烧光了,以为……

甄大富看翠竹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被这个贱蹄子害死了!

第章 委托追债

甄大富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门口传来欢快的声音:“来了,来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杨大人您说是不是?人家这儿正准备上官府呢,您就来了。”

书瑶一愣,这不是昨天那个金舌头的声音吗?他怎么来了?还有杨县令也来了?

甄大富和林氏则是暗暗叫苦,不仅是银子的问题,还有……他们俩现在的衣服都湿了一大片,不好见人啊!

果然,下一刻就有人嚷道:“啊哟,这什么味?怎么一股尿骚味呢?”是九斤嫂的声音,她刚到门口就看到孙大媳妇的暗示,一眼瞥见林氏的难堪,赶紧很不厚道地宣扬出声。

林氏简直像找个地洞钻进去,无奈此刻已被书杰抱在怀里的小乖圆圆的一双虎眼仍然瞪着她,令她一动不敢动。

这到底哪里跑来的老虎啊?有人养猫养狗,就没听说还有人养老虎的!

跟在杨县令和金舌头后面的几位邻里看到甄大富和林氏的狼狈样,都哈哈大笑,他们是接到小孩子报信,说又有人上门找夏家麻烦了,所以都赶紧赶过来。

金舌头却是被小乖和书瑶肩上的火火吸引住了,直溜溜地盯着这两只看。

不料小乖迅速把头埋进了书杰怀里:不给你看,俺就不给你看。

火火则不高兴地“吱吱”一声转过身去,屁股对着金舌头晃。

金舌头身旁跟着的徐念儿笑了:“金叔叔,它们都不喜欢你呢。”

金舌头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认识嘛,它们怕生。”

书瑶轻轻拍了拍火火的大尾巴:“臭火火,不准对客人没礼貌,给金先生和杨大人打招呼。”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金舌头昨天可是帮了他们。

火火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身来,朝金舌头几位“吱---”了一声,算是打招呼了,小乖也冒出脑袋晃了晃。

金舌头大感惊奇:“灵兽啊,真是灵兽。小瑶儿,这是你们养的宠物?”

书瑶摇头:“它们不是宠物,是我们兄妹三人的朋友和家人。”这个金舌头好奇怪,“小瑶儿”?他们很熟吗?

书杰恭恭敬敬道:“杨大人,金先生,不知二位大驾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金舌头摆了摆手:“没有什么大驾不大驾,我是你们爹娘在京城的朋友,来拜祭一下他们,杨大人有心,陪我一起来了。”说完指了指甄大富,“他们这是来讨债,还是来还钱的?”

甄大富赶紧抢声应道:“没有,没有,都是一家人,什么欠不欠的。”

书瑶嗤道:“大舅舅,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一直在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呢。”

书杰接腔:“正是,现在刚好这么多人在此,我们就都把借条拿出来请杨大人公断吧!甄太太刚才可是说不会欺诈我们三个小孩呢。”

杨县令接过书瑶递过来的借条:“总额两千两,立据人甄大富,借款时间秀武(当今皇上年号)七年,保人石坚、李大春,双方四人都摁了手印,嗯,没有问题。甄大富,你这两千两银子已经借了五年了,还不还?还有,你说的借条呢?”

甄大富冷汗淋漓:“没……没写借条,都……都是一家人不是?哪用借条?”

金舌头笑道:“这么说来,甄老爷你还真仁义,欠夏家的银子要写借条,夏家向你借银子就不用借条啊?呵呵,不过你们还真奇怪,若是你借银子给夏家在前,这张欠条上扣除那八百两不就行了?若是在这之后,那就更奇怪了,他们不向你追两千两银子的债,倒向你借八百两?”

甄大富继续冷汗淋漓:“这……这……”转而恼羞成怒:“你是什么东西,要你管我们的家事?”

杨县令急道:“住口,你竟敢对金公子无礼!”

金喜达不在意地笑笑:“在下确实不是什么东西,我只是夏捕头和夏太太的至交好友,你欺负到他们子女头上,我自然要管,不但要管,还要管到底。三日之内,你不把银子还清,我会请你们大名府城的张知府帮忙催债。”说完“抢”过杨县令手上的借条塞进自己怀里:“杰哥儿,小瑶儿,借条放在金叔叔这,你们可放心?”

书瑶赶紧点头:“瑶儿相信金叔叔”。她很确信金喜达不会有兴趣贪这两千两银子,只要他金舌头想要,多的是人巴不得送银子给他。

书杰也恭敬地答道:“金叔叔既是先父母的好友,也就是我们三兄妹的长辈,有您为我们做主,是我和弟弟妹妹的福分。”

金喜达对甄大富灿烂一笑:“可听到?我现在受杰哥儿的委托负责收回这笔银子,三天之内送齐银票过来,到中书令徐大人府上找我即可。或者送到这边来,杰哥儿请个人到徐府通知我一声也行。”

中书令徐大人?住在徐府的客人?甄大富真想哭了,他就不该来,不该来啊!真的要白白损失两千两银子吗?

杨县令的一声厉喝“回答”了他心里的疑问:“金公子的话你听清楚没?等到金公子真的去找张知府,你们就不仅仅是还本金这么简单了。”其实杨县令真的是在好意提醒甄大富了。

甄大富和林氏本来还存着侥幸的想法,这个姓金的男人可能只是虚张声势,狐假虎威,现在听到杨易山这么一警告,所有“美好的愿望”烟消云散,看样子这两千两银子保不住了。

甄大富诞着脸:“杰哥儿,瑶姐儿,最近酒楼生意不好做,舅舅手头比较紧,你们看这笔银子可不可以……,反正你们仨小孩也花不了多少钱,上次卖翠竹不是还有三百两银子?听说你们现在还卖豆腐豆浆呢。”

书瑶一派“天真”地看着他:“大舅舅,为什么你们明明没有借据,却要我们还银子,还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有借据,你却不想还钱呢?”

“你……”甄大富气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揪着话头不放,油盐不进的?

第章 撑腰

金喜达牵起书瑶的一只小手:“小瑶儿,带我去给你爹娘上柱香,放心,你舅舅一定会把银子还上的。”说完冷冷地扫了甄大富一眼,让甄大富生生打了个冷颤。

书瑶连忙应了,领着金喜达进了厅堂,徐念儿则被孙大媳妇带去跟书文、秀瑶一起看兔仔。

金喜达燃了三支香,向夏霖轩和甄子柔的牌位拜了三拜,然后望着甄子柔的牌位发愣,似乎在回忆什么。

书瑶很乖巧地侯在一旁,默不作声,没有去打扰他。

而院子里,因为小乖和火火又被书杰打发去树下玩,金喜达也不在,甄大富与林氏顿时觉得松了一大口气:“杨……杨大人,那位金公子是……是徐大人的亲戚?”

杨县令鄙视地瞟了他一眼:“你做酒楼的,尽然不知道”金舌头”?他与徐大人是世交,但更重要的是,他可是今上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

甄大富悔得肠子都青了,金舌头,金舌头啊!只要他说一个“好”字,他们甄家的“美味楼”就发达了!可是可是,自己刚刚还骂他“是什么东西”来着,完了,全完了!别说张知府,就是慕容家,也不敢得罪这个金舌头吧?两千两银子啊!想想都心疼、肉疼!

他恨啦,听到人家姓金,又那么“张狂”,还有杨县令一副阿谀讨好的模样,就应该想到是“金舌头”嘛!他怎么就没想到?

甄大富现在已经全然相信这个院子与自己相克,甄子柔与夏霖轩的魂魄还留在这个院子里“暗算”他,所以他不但讨不到半点好处,还屡屡遭殃。

林氏听到说那位金公子是“今上一起长大的挚友”,也吓得面无颜色,他们这是得罪到皇上身边去了?

之前他们也知道甄子柔在京城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是什么侯夫人,但再怎么样,一个女人,还远在京城,也很难把手伸到这来吧?何况现在甄子柔死了,他们三个小孩子应该也没办法跟京城联系。

谁想到那短命的夏霖轩和甄子柔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更可怕更势大的朋友,想想就生气啊,明明知道他们甄家做的是酒楼生意,有金舌头这个朋友竟然不吭一声。

现在别说讨好了,他们根本是已经得罪那位金舌头了!看这个阵势,这次不交出那两千两,金舌头恐怕不会放过他们。

更糟糕的是,有金舌头护着,为三个孩子撑腰,他们还有可能拿到那个什么“擎月弓”吗?

书杰看着神色瞬息万变的两人,暗自冷笑:“甄老爷,甄太太,我们家没有合适您二位的衣服,你们不如早些赶回府城去更衣比较好。”

甄大富二人的脸色更难看了,虽然这是明眼人都看得见的事实,但书杰这么当面点破,还是让他们非常气愤,他们觉得书杰就是在讥讽他们,这个没大没小,不敬长辈的孽种!

“我们走”甄大富狠狠剜了书杰一眼,“来人,你们都愣在那里干嘛?还不抬我去马车上?”

两个下人赶紧过来把他扶上轿椅抬了出去,林氏一把抓住翠竹的手臂将她拖到身前挡着,颇有掩耳盗铃的味道。

“啊哟”一声,林氏踩掉了翠竹的鞋子。

院子里众人哈哈大笑,邻里也相继告辞回去了:“杰少爷,有什么事高声叫唤一下,在家里的人听到都会赶过来。

“好的,谢谢大家了。”书杰对邻里们鞠了一躬,与这条街上街坊邻居们的良好关系是他们爹娘留给他和弟妹的最好的礼物。

书杰领着杨县令到厅堂的时候,金喜达还在“神游千里”。

杨县令不敢近前去燃香祭拜,怕惊扰了沉默中的金喜达。

倒是金喜达很快醒神回来,对着甄子柔的牌位暗道了一句:“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帮你照应着三个孩子。”

从厅堂出来,当着杨县令的面,金喜达将一块圆形玉佩戴在书瑶脖子上,又拿出一张鎏金的名帖递给书杰:“杰哥儿,五日后,我会离开玉林,你收好我的名帖,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拿着这张名帖请徐府的人帮忙,也可以托人到京城给我捎个信,当然,我会经常跟你们联系的。”

书杰双手接过名帖:“是,金叔叔,谢谢您。”

杨县令赶紧表态:“金公子放心,我跟夏捕头也是结拜兄弟呢,一定会多多关照这三个孩子,有什么事我会及时知会金公子。”

“如此就多谢杨大人了。”金喜达并不看好杨县令,从那天在公堂上的表现,他就看出这个人是个唯利是图、两面三刀的家伙。不过,无论如何,杨易山毕竟是这玉林县的老大,明面上与他交恶对三个孩子没有好处。

金喜达暗自盘算着,等三个小孩过了孝期,跟自己也熟悉了,就把他们接到京城去,反正书杰也是要进京科考的。

“应该的,应该的”杨县令一脸阿谀,这金舌头是夏捕头的至交,他自己是夏捕头的结拜兄弟,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和金舌头的关系也很近?他总算看到了联系自己和京里高阶层人士的一丝纽带,尽管目前还是那么那么的细。

书瑶心里头冷笑?结拜兄弟?

不论是书瑶,还是书杰,倒是都能看出金喜达是真心实意地对他们好,连杨县令这会儿也是因此才又搬出同他们爹的交情吧?

书瑶感觉奇怪的是,上辈子金喜达有没有出现呢?

前世的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成了慕容府的“嫡长女”,在大舅舅家等着“亲生父亲”慕容紫烨来接她。而大哥书杰也因为书文的病奔波,好像已经卖了这个院子。

难道是因为这样错过了金喜达的来访?

还有,金喜达同爹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书瑶六岁的小身子里面装的可是二十一岁的灵魂,刚才在厅堂那么长时间,金喜达眼里的悲痛和眷念她看得清清楚楚。难道那个让金喜达蓄起胡须,并一直未娶的女子就是娘?

金喜达和杨县令离开后,书瑶取下脖子上的玉佩细细看了看,入手温润,绝对是一块难得的极品墨玉,色重质腻,纹理细致,漆黑如墨,玉佩上镂空雕刻着一朵盛开的莲花。

书杰将鎏金名帖也递给书瑶:“瑶儿,好好收起,这位金叔叔看起来真是爹娘的好友,我们以后很有可能会需要求助于他。”

书瑶点头应下,将名帖收进宝箱,玉佩则重新戴好藏进衣内。

第章 梅花字帖

夏家三个人读书习字,笔墨纸砚消耗得快,书杰要去购买,书瑶和书文也缠着要一起去。

书杰跟梅姨交代了一声,就带着两个弟妹上街去了。

西塘街离玉林镇的主街八丁街并不远,步行过去只要一刻钟左右。

八丁街也是整个玉林县最繁华的街道,比其它街道宽了近一倍,街道两边都是商铺。玉林县最好的商铺、酒楼、客栈基本上都在这八丁街上,因此,街上来往的行人也多。

这些行人中,还有很多风尘仆仆的外地人,或者一看就是惯于南来北往走货的客商。

玉林县地处大周南北交界的交通要塞,四通八达,从这里搭乘马车到京城只要六七天的行程。玉林不但是历来兵家的必争之地,也是南北商人的必经之地,在玉林县还有一个很大的“易货中心”,来自大周各地的客商经常在那里易货。

因此,玉林县虽然是个小县城,经济繁华的程度并不下于大名府城,很多时兴的东西反倒经常是从玉林县传到大名府城去的。

走在大街上,书杰一边一个,紧紧牵着弟弟妹妹,反复交代他们紧跟着他,不要乱跑。大街上人多,外地人更多,经常有小孩走失、被拐的事情发生,何况他这一对宝贝弟妹生得粉妆玉琢,机灵可爱。

到了“墨香斋”,书杰很快挑选了一些合适的笔墨纸砚。

因为买得多,加上书杰也算是“墨香斋”的老顾客,掌柜很热情,让伙计一会儿送到夏家院子去。

书文刚开始学算术,书杰又为他定制了一个小算盘,说好五日后做好,送货上门。

店铺的角落里堆着一堆散乱的书本,满是尘埃。书瑶一眼瞥过去,刚好一阵风吹过,其中一本书被风掀起了两页,书瑶顿时被吸引过去,蹲在书堆前拿起了那本书。

翻开一看,果然是字帖,而且如书瑶所料,正是十年后兴起的“梅花小字”

“梅花小字”是一种花形字体,据说是几百年前一位在深山寺庙中带发修行的才女所创,以“远看为花,近看为字,花中有字,字里藏花,花字融为一体”为特点,将文字与梅花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这种字体很美,但很难练习,书写困难,几乎失传。前世,书瑶记得是在十年后突然兴起的,不过能找到的字帖少之又少,据说整个大周不超过五本,还多是残缺不齐的,都在那些世族大家手里。

当年京城双美之一的妍郡主司马妍就写得一手颇为漂亮的“梅花小字”,书瑶与薛明郎和离后,在威远侯府住了三个多月,恰逢威远侯夫人兰姨在侯府办了一次“梅花宴”,宴上各家小姐大显身手,司马妍当场用梅花字体写了一副对联,惊艳全场。

不过,书瑶偶然听到司马妍的大嫂安国公世子夫人跟兰姨说他们安国公府珍藏的梅花小字字帖只有三分之二,另外三分之一被撕去了,所以有一些字她家小姑还是没办法写好。

现在书瑶手上的这本“梅花小字”字帖却是一本非常完整的原本字帖,而且可以看得出来,之前应该是保护得很好的,平平整整,没有卷曲折痕,只是不知为何现在堆在这里,还满是灰尘。

书瑶试探地问了一句:“掌柜伯伯,这些书卖吗?”

掌柜瞥了一眼:“那些是我们伙计刚从乡下刚收上来的旧书,还没来得及整理呢,小姑娘有看上的,就一本给四十文吧,你手上那本薄一些,就三十五文。最近我们店里缺人手,还真顾不上。”

书瑶大喜,赶紧又拿了一本刚刚翻到的教刺绣的书,对书杰嚷道:“大哥,我要这两本,共七十五文。”

掌柜一听,笑道:“原来是夏公子您的妹妹,这样吧,算便宜些,就七十文吧。”

书瑶用帕子把两本书擦干净,紧紧抱着,书杰见妹妹这么喜欢,也没有管那是什么书,直接付钱买下:“那就谢谢掌柜了。”

也是有趣,书瑶买了那两本书之后,店里不少人都像刚发现那堆书似的,纷纷走过去挑书。你两本,我三本,一律厚的四十文,薄的三十五文,把掌柜乐得合不拢嘴,心里直道这个小姑娘真是旺财啊,多来他们店铺就好了。

他们收书的时候,一般每本最多二十文左右。收回来后要有人专门去挑选整理,比较新、内容比较好的就四五十文、差些的就二三十文。今天倒是好,省力又包赚。其实这样卖旧书多好,以前总想着能不能掏到一些孤本、名作之类就赚大发了,可是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碰到过一本。想想也是,那些书都被人当宝贝珍藏起来,谁又会不小心给卖掉?

书杰三人走出了“墨香斋”,到一个拐角处,书瑶把书往怀里一塞,收进了红木箱。

激动啊,书瑶的小手还有点颤抖,情不自禁地转回头看看,生怕有人跟上来要回那本书似的。

书杰笑问:“怎么?瑶儿还有想买的书?”

书瑶摇头:“没有,大哥,我还想买些针线,可以跟九斤嫂学刺绣。”甄子柔不会女红,所以书瑶也还没有学过刺绣,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发挥出她前世掌握的绣技,现在必须找个由头“学”。

“好,大哥带你去买”,书杰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次章伯伯来的时候,大哥托他和章伯母问问,找一个绣娘教你,每日来一个时辰就可以。”条件好的人家,姑娘都是要学习琴棋书画、女红、厨艺……这些都是以后谈婚论嫁的资本。

书瑶很高兴:“大哥,能不能给我找一个会双面绣的绣娘?娘说过,江南的双面绣可好看了。”甄子柔自己不会女红,但一直念叨着要找教习来教书瑶。

书瑶前世的绣技已经达到了顶级绣娘的水准,甚至还有两种绝技---流彩绣和“五光十色”绣,倒是有一种源起于江南的双面绣她不会,一直想学,听说江南一带很多的高级绣娘都会。

书杰也记得甄子柔提过江南绣娘,遂笑道:“好,我们托章伯母打听打听,年后,大哥再给你找一个女先生或者教习妈妈回来。”

爹生前总说,男儿要粗养,女儿要娇养,书文可以去学堂,他还可以自己教导。瑶儿是他们家唯一的闺女,需要精细地教养才好。

兄妹姐弟三人边说笑边往“云彩坊”走去,“云彩坊”是玉林县里最大最好的绣坊,不但有卖各种绣品,还有一应刺绣用具以及各种质地、颜色最齐的绣线和绣布。

快到“云彩坊”的时候,在“福运来”客栈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围着好多人,书杰下意识地握紧了两个弟妹的小手。

有几个看客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不屑地笑谈着:

“唉,说来说去不就是卖药的?还搞得那么清高,说什么被偷了盘缠才不得不卖药丸。”

“就是,什么名医,还南阳高氏后人?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药还可以做成那样一丸一丸的,谁敢吃?还那么贵?”

“吹呗,骗钱呗,你们也信?”

……

书瑶的脚步一顿,南阳高氏后人?高明德?

第章 高明德

高明德,南阳名医世家高家的后人。

南阳高家曾经誉满杏林一百多年,不过在高明德的祖父和父亲手上都平淡无奇,几乎已经没落,直到高明德再次破土而出。

高明德第一次打出名声是揭榜救治得了怪病,全身皮肤发硬、呈金黄色的宰相府嫡长孙。后来,高明德还医好了困扰太后多年的老毛病,救了大长公主奄奄一息的孙女……总之,都是让太医院一众御医、太医束手无策的重病怪病。

年仅岁的高明德到京城后,仅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成了名动天下的“神医”,为南阳高家重新赢回了声誉。

可悲的是,这么一位医术高明的神医,在重新振兴家族后,却被族人活活烧死,原因是他勾搭长嫂,即长兄高明远的结发妻子,并被当众捉奸在床,侮辱了南阳高家的百年声誉,高明德死时年仅岁。

高明德死后,他的妻儿被逐出家族,高明远接掌了他的所有医馆,据说,高明远手上有一本高明德多年以来整理出来的病症分析、治疗方法和药方。

前世,高明德曾救过威远侯府的老侯爷,之后与威远侯成了好朋友。高明德的死讯传到京城时,威远侯气愤难当,断定高明德一定是被人陷害,可惜没有凭据,而且人已经死了。

书瑶听威远侯夫人兰姨说过,高明德刚从云城出来闯荡的时候,曾经在前往京城的路上遭遇窃贼,迫于无奈摆地摊卖过药,难道就是现在?在这里?

“大哥,我们也去看看吧。”书瑶晃着书杰的手撒娇道。“说不定我们也可以买些药备用呢,还能帮帮那个人。”

书文正是看见人多就爱凑热闹的年龄,见书瑶也想去,立马跟着央求起来:“去吧去吧,大哥,我们去看看。”

书杰对弟弟妹妹的请求一向无抵抗力,只是要求他们握紧自己的手,不许松开,不许乱跑。

三人走了过去,不过这时围观的人群已经开始松散稀少了。这个时候的人都是用汤药的,没有人相信他们从没见过的药丸,也没有人愿意相信那卖药的人是所谓的名医。

再说了,谁还能预料到自己会得什么病?没有病买些药放在家里,岂不晦气?

可是书瑶知道,一两年后,京城里的富贵人家多备了些药丸、药粉在家里,都是针对风寒、发热、坏肚子、割伤之类的病症。

那时,书瑶在慕容府里,有一次慕容芷推她下水,她却紧紧扯着慕容芷的袖子,结果两人在大冷的天里一起落入池塘。

当天夜里,两人都发起高热,府里备有从高明德那里买来的药丸,不过刚好只剩下一颗,当下煮化成汤药给慕容芷喝了。

等郎中赶到的时候,慕容芷已经开始退热,而她差一点就烧坏了脑子,跟当年的书文一样。

书杰看见地上那木盒子里摆着的十来个瓷瓶,再看见卖药的人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郎,好奇地问道:“这些瓷瓶子里装的都是药吗?”

少年郎脸上已有颓败之色,不过还是赶紧回答了书杰的问题:“是的,这里有风寒药、伤药、补血丸、解毒丸,如果你买下,我会给你详细地写下使用方法。

这位小兄弟,请你相信我,我不是卖假药的骗子,我叫高明德,是南阳名医高家的后人,此次是跟着一个远房表兄一起前往京城,谁知道刚才结帐的时候才发现我身上的银子银票都被那个表兄偷了,他人也不见了。

如果不能付了房钱,他们就要抓我去官府。而且我去京城这一路上也需要盘缠,这才想着把这些药丸卖了。小兄弟,这些药丸都是用上好的药材制成,比一般汤药的效果好多了,也方便快速。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们以后可以找我的。”

旁边有人“嗤”了一声:“找你,上哪找你?上京城找?分明就是个骗子!”

客栈的伙计也不耐烦地过来拉扯高明德的手臂:“行了行了,你看看,没有人相信你的什么药丸吧?什么名医?嘴上的毛都还没长齐呢。赶紧着付房钱,还有吃饭的钱,要不然我们只能送你去县衙大牢卖药了。

书瑶晃了晃书杰的手:“大哥,他不像骗子。”

站在书瑶旁边的一位大婶撇嘴:“骗子脸上又没有写‘骗子’两个字,你一个小奶娃能看出谁是骗子?”

书杰却也觉得这个高明德的眼里没有邪气,有的都是诚意、急切和对自己药丸的自信,他本能地愿意相信高明德。

爹娘生前总说,助人急难,如雪中送炭,自己的心里也能留下温暖。而且妹妹说的对,他们买一些药备用也好。这不是名医后人吗?让他给书文看诊一下也不错,就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郎中了。

“慢着,我愿意买下这位高公子的药,他就可以付账了。”书杰对客栈伙计说道。

伙计当下放开高明德,他只要能收到账就行,至于哪位冤大头是不是被这个卖药的骗了,与他无关。

高明德一脸感激地看着书杰:“小兄弟,我们进去房里谈,我正好给你身边这位小弟弟看看。”

书杰一听这话更加相信高明德了,他一眼就能看出书文身体不好?

“好的,高兄,那就多谢了。”很多郎中给书文看诊过,都没有办法,不过最近因为吃喝的都是增灵过的食物,书文的气色已经好多了。

进了客栈,高明德给书文把了脉,细细地“望闻问切”了一番,脸上竟然有了惊讶之色:“小兄弟,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高明的郎中给小弟弟看诊过了?在下见过与他类似的病例,也是胎中带来的先天病弱,易染病,易干渴,易疲乏,动不动就喘不上气来。我给那孩子开了汤药,用了一年多,略好一些,但目前情况还没有你这小弟好,那孩子今年才四岁呢。”

见书杰脸上的疑惑,高明德解释了一句:“这种病症如无法抑制,随着年龄增长应该是越来越严重的。”

“哦?”书杰暗喜,看样子那宝箱的灵气真的可以治疗书文的病弱,他自己这几个月都明显地感觉到精气神越来越好呢,连续看几个时辰的书都不脑胀,练上半日的武也不累。不过这事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这样啊?也许我弟弟的病症比那小孩轻缓,一年倒是比一年好些。”

高明德没有怀疑书杰,刚才他说要给书文看诊时,明显地见到书杰脸上的欢喜,如果真有高明的郎中给书文看过,书杰不会那样急切地寻医的。病症因人而异,很多看似相似却大大不同,这个孩子的症状明显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嗯,应该就是这样,我给小弟弟开一道温和的药,再加上几个膳食方子吧,有助于他尽快恢复。三个月左右,待他没那么容易喘不上气,呃,就是跟同龄孩子差不多的时候,药就可以停了,但膳食方子多吃吃无妨,那是针对他的体质的,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害处。”

书杰赶紧谢道:“那就多谢高公子了”。虽然宝箱的灵气可以慢慢治好书文,但如果有对症的药和饮食帮忙,说不定书文很快就可以痊愈,还可以跟自己习武了。

第章 遇

高明德又同书杰说了那些药丸的功效,每个瓷瓶上都贴了药名。

“小兄弟,谢谢你相信我,这些药真的有很好的功效,而且容易保存,用起来也方便。我现在是身无分文,又是第一次进京,才不得不贱价卖了他们换盘缠。你就给我一百两银子吧,呃,实在不行,最少也要八十两,其实一百两连买药材的本钱都不够的,就当我们交个朋友。当然,你也是帮了我。”

书杰点头应下,就算没有这些药,他也愿意拿一百两买下给书文的药方和膳食方子。这位高公子不但没有夸大书文的病,还直言他的状况越来越好,就证明这位公子不但医术高明,品性也是好的。

趁着高明德转身去拿纸笔写药方的时候,书瑶从红木箱里取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悄悄塞给书杰。这个高明德在京城的八年势头非常旺,与皇族、众多高门望族、权势官员关系很好,书瑶真心希望大哥能与高明德交好。

而且,一年之后,这十几瓶药恐怕三千两银子都买不到了,就那瓶叫“万花丹”的解毒丸,据说一颗就值三百两,还极难买到,而现在那瓷瓶里就有六颗。

书杰不知道那么多,也不知道书瑶想让他与高明德交好的心思,但是他像夏霖轩,有侠义心肠,只要确定了对方不是坏人,有能力帮手的事总是很乐意去做。

这么想着就将银票递给高明德:“京城花费大,高公子又是人生地不熟,还是多备一些银子为好。”

高明德看了银票的金额,一惊之下大为感动:“小兄弟仁义,不过为兄真的是需要银子,也不矫情推辞了,就算为兄向你借的,欠下你一份人情,还请小兄弟告知尊姓大名。”

书杰笑道:“小弟姓夏,名书杰,高兄不必介怀,你给我家弟弟诊治,让我们对他的身体安下心,也是帮了我们大忙。”

高明德还是行了个大礼,这三兄妹穿着并不富贵,而且他明明已经说了最少八十两银子即可,可夏兄弟却给了他三百两,人家还没用过他的药,谈不上知道药的价值,很明显,只是一心想帮他。能遇上这么善良仁义的人,是他的福气。当然,这份情,他以后一定会还上的。

高明德开了药方和膳食方子,又细细写了各种药丸、药粉的功效、用法,才送了书杰三人出客栈,顺便到柜台那里付了五两银子:“今晚还要住一晚,另外,给我准备一晚三鲜面送到房里来。”他从昨晚到这会儿滴米未进。

伙计高声应了,在高明德转身上楼梯的时候跟帐房嘀咕了一句:“还真有冤大头啊,竟然信一个卖假药的,不会吃死人吧?”

高明德心里冷哼:“像你们这样的人,才不配用我的药。”不过他衷心感谢书杰,否则还真不容易碰上能够相信他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去京城。

书瑶三人一踏进“云彩坊”,竟然迎面碰上周氏,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梅红色锦裙的小姑娘,正是比自己大四岁的堂姐夏书晴。

大伯夏霖宇有三儿两女,其中长子夏书羿、次子夏书耀、和次女夏书晴都是周氏生的,长女夏书琳和幺子夏书昱为庶出。

夏书晴比她的父母和两个嫡亲哥哥都狡猾得多,人前永远一副优雅宽和的淑女风范,及笄那年因为未婚夫郭晋南从湖里救了庶姐夏书琳,忍痛割爱退了亲事,让未婚夫娶了庶姐,传出“善良大度”的美名。

郭晋南比夏书晴大三岁,俩人自小定亲,郭父曾经救过夏霖宇,两家也算是至交。谁知郭晋南十四岁那年,父亲被山贼杀害,家产也被叔伯抢走“抵债”,母子二人只好到玉林镇投奔夏府,用郭母的不多的嫁妆在镇子边上买了一间小院,并在近郊的村子里置办了几亩地收租子。

本想等夏书晴及笄后,刚好郭晋南的孝期也过了,就赶紧让俩人成亲,然后郭晋南进京赶考,谁知后来却娶了夏书琳,母子俩为此还一直觉得愧对夏书晴。

不久之后,夏书晴嫁给了一个大富商的长子,不料才嫁过去不到半年,那个男人就不知怎么病死了,夏书晴也被休弃赶出门。

与此同时,郭晋南考中了进士,被分派到京郊一个大县做县令,听说前途很是看好。恰逢夏书琳准备生产,只好先呆在玉林镇待产,等孩子满月以后再接进京,郭母也留下来照顾媳妇和孙儿。

结果,夏书琳难产,生下一个儿子后大出血死去,为了照顾可怜的小外甥,夏书晴嫁给了郭晋南为续弦。

书瑶住在威远侯府的时候,夏书晴还几次三番上门,以书瑶堂姐的身份拜访侯夫人,想套近乎。可惜候夫人姚雪兰何其精明,对她很是冷淡,还跟书瑶分析了夏书晴一波三折亲事中的猫腻。

再后来,书瑶无意中救了书晴的贴身大丫鬟巧荷,才听巧荷证实了书晴的歹毒,原来书琳落水被迫嫁给郭晋南、以及生产时的惨死,都是书晴一手谋划的。巧荷也是因为怀了郭晋南的孩子被抬成姨娘,遭到书晴迫害才逃出来。

前世的书瑶虽然跟书晴接触不多,也没有被她算计到什么,不过对这种虚伪狠毒的人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周氏一见书杰三人就重重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这也是你们来的地方吗?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还想学人捻针拿线装优雅?”

书瑶一歪脑袋看着书杰:“大哥,大伯母是说自己有人生没人教吗?是不是就是没有教养的意思?娘说随地吐痰就是没有教养的粗人做的事,多脏啊!”

书文也皱眉:“就是,娘说过,要是有病毒的话,会通过口水传染给周围的人。”

来“云彩坊”的客人多是女人,且大都是家境比较好的人家,看见周氏那样大剌剌地吐痰和重重的声音,本来就觉得难受,再听到书瑶姐弟的话,更是鄙视地看着周氏,还纷纷掩着口鼻推开。

“真恶心,这才真是有人生没人教。”

“可不是,连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这么大年纪的人还不知道。”

“掌柜的,还不赶紧找个人来清理一下?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可别染上什么病。”

……

周氏气得一张脸红红白白,可是在这里她可不敢破口大骂,万一冲撞到哪位夫人、小姐的就糟糕了,前几天刚刚得罪了皇上身边的金舌头,她可还没忘记。

周氏身旁的书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娘,真是越来越不知体面了,上次在“汇通钱庄”跟三婶吵架,也是这样吐了一口痰,差点被钱庄的伙计赶出来,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如果他们夏家没有被剥夺爵位,她娘现在也是个候夫人,怎么能这样……粗鄙?

第章 昂贵的套装

书晴训练有素地堆起和煦的笑脸:“杰哥哥好,这俩位一定是瑶儿妹妹和文儿弟弟了,我是晴儿。你们可千万别误会,我娘她这两天嗓子老痒痒,刚才就是一个控制不住不小心咳出来了,不是有意的。阿黛,赶紧帮掌柜的清理掉,不要影响到其他的客人。”

书晴身边那个十岁左右的婢女连忙应下,跑去找掌柜要打扫用具了。

刚才嘲讽周氏的几位女客笑道:“这个做女儿的倒是知礼懂事,比当娘的要强。”大家说笑着就散开了。

书杰也点点头,这个小堂妹还算靠谱,不过大伯和三叔家的人他都不想太多接触:“大伯母、晴儿妹妹这是要回去吧,慢走!我们过去给瑶儿买丝线,就不奉陪了。”

书晴还想说什么,书瑶和书文已经拉着书杰的手离开,她秀气的小眉头微微蹙了蹙。

周氏气啊,恨不得冲上去给那两个牙尖嘴利的小贱种几个耳刮子,竟然让她在这种地方丢了这么大的脸!可是当她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眼里的嫌弃之色,心不由得狠狠抽了抽。

上次为了一百两银子的事,她同三房的俞氏在钱庄吵了一架,两人险些被赶出门。为了那件事,晴儿两个多月都不肯同她一起出门。

周氏的心里突然有些酸楚,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她也不想这么“丢人现眼”啊!可是谁又能了解她的苦?夏家越来越败落,娘家兄嫂怕被夏家牵连,又怕她上门打秋风,早就与她疏离了。

夏府几乎没有收入来源,夏霖宇兄弟俩前后做了几项生意,都往死里亏,要不就是被人骗得稀里哗啦。从京里回来的时候还有十几个庄子、铺子,也都陆陆续续被卖掉了。

到了这步田地,老太太还成天摆谱,明里暗里地贴补自个儿娘家那些破落户。而夏霖宇只知道花天酒地,每日里不是往百花楼跑,就是跟姨娘丫鬟厮混。还有三房的夏霖昂和俞氏也是鬼精鬼精的,有事就躲在大房后面,有利益却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如今都开始卖嫁妆了,不然怎么办?两个儿子要读书考功名,女儿要学琴棋书画,要娇养打扮,要培养名声,哪样不需要银子?她都快被银子逼疯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

看见阿黛清理好,归还了打扫用具回来,周氏对着书杰三个“哼”了一声,正准备转身踏出门,一眼瞥见书杰从伙计手上接过一个精致的青竹扁筐递给书瑶,很爽快地说道:“好,就要这个套件吧,另外再按照你们的经验帮我妹妹配上一些初学者用的东西。

一向善于经营的云彩坊本月推出三款特别吸引人的套装,书瑶手上那个正是其中最贵的一款,里面有两条高档面料做成的素面丝帕、两张由“云彩坊”专业画师作出的“独一无二”的绣稿、四个不同尺寸的工艺精美的绣绷、鎏银的整套刺绣工具、以及二十八色上好的丝线。

书晴今日一进店就被那款套装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那些丝线不仅光泽好、档次高,且其中大多数颜色都是很少见的新品色,书晴说比天上的彩虹还漂亮。

只是周氏觉得书晴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花八十八两银子买一套绣花工具不值当,舍不得买。

这个套装里的东西都是精品,费用肯定要比一样样分开买合算,但相对于其它日常用的工具来说还是昂贵得很。

第章 让给你

书瑶也是一进店就被这个套装吸引了眼球,那些丝线的颜色新颖漂亮,又亮泽,如果再放在红木箱的“增色格”里润润色,将是如何的美丽?

书瑶已经在脑海里酝酿着用哪种颜色绣什么样的图案,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前世,书瑶在京城用“流彩绣”绣品帮薛明郎打点时也用过云彩坊的这种丝线,但是价格自然比现在、尤其是这个优惠套装的价格高太多了。

书瑶还知道,云彩坊的大少爷裴少卿对色彩特别敏锐,在染丝和绘画方面是个天才,十二三岁就自创了染丝的秘方,染出的丝线五彩斑斓,不仅很多色彩是别家没有的,还特别地流光溢彩。

云彩坊在五六年后几乎开遍了大周各地,丝线与众不同的品质和精美特别的绣图是他们的两大亮点,不过价格也是蹭蹭直上。

可惜,裴家野心太大,做了大周最大的皇商后还不满足,在裴家女儿裴嫣然做了二皇子的侧妃后,竟然参与了皇位之争,全力支持二皇子。最后,二皇子事败,裴家也是一夜倾覆。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书瑶关心的事,只是可惜那染丝的秘方随着裴少卿的死销声匿迹。

过一段时间,等她在明面上“学会”了刺绣,再过来多买一些各种丝线存在红木箱里,嗯,还要买一些别家的便宜丝线,到时候比较一下在红木箱里“增色”之后差别多大。

书瑶捧着手里的青竹扁筐正游思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周氏突然劈手夺过扁筐,对书杰低声嚷了一句:“瑶丫头连怎么拿针都还没学会,浪费这个做什么?就送给晴儿了。”

接待书杰兄妹的伙计对每次来店里都端着一副虚架子、挑挑拣拣半天,牢骚多多,却没买下多少东西(还都是挑最便宜的买)的周氏本来就反感得很,此刻见书杰三位皱眉,又由之前的那口痰想到他们的关系应该不好,生怕周氏搅和了生意,赶跑了他的客人,遂不客气地帮腔道:“这位太太,您不是说这个套件是花架子,好看不值钱吗?现在只剩下这一套,人家小姑娘看上了,您又何必与一个小孩子争抢?”

伙计的这句话一出,而且声音挺大,店里的人哗地一下又纷纷看过来,眉眼间都是浓浓的鄙视。

书晴的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她怎么有个这么粗俗又蠢笨的娘?不知道这样会带累她的名声吗?卢妈妈总是跟她强调女儿家名声的重要性,尤其现在他们家道中落,而未婚夫郭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却也是书香门第,如果她被自己的娘带坏了名声,岂不被郭家嫌弃?

卢妈妈是书晴的嫡亲姑姑夏若雪送给她的教养妈妈,从书晴六岁起就一直跟在她身边。

周氏总算还残留着一线自尊,没有当众再让书瑶把套装“送”给书晴。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的女儿晴儿和两个儿子不能失了面子,误了前程。

“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这个套件是我先看上的,只是多考虑了一下,还没买下而已,而且他们是我的侄儿侄女,都是一家人,愿意让给我们关你什么事?”周氏这会儿心里倒是希望书瑶这个死丫头坚持不肯“让”,她才好顺势放下这个昂贵的扁筐。当然,或者书杰知趣些,为了面子直接开口买下送给书晴更好。八十八两银子啊!她才不想自己掏出来。

书瑶看到周氏闪烁的眼神,暗自冷笑,拉了拉书杰的衣袖,无比“乖巧”地说道:“大哥,既然伯母和堂姐喜欢,我就不要了,我们买其它的吧,这个套件就让伯母给堂姐买好了。”

书杰点头:“伙计大哥,这个就让给他们吧,我妹妹再挑其他的。”

之前站在另一边招待其他客人的掌柜走了过来:“小姑娘,我那里正好留有一套,是想送给朋友家的姑娘做生辰礼物的,先让给你了,反正生辰礼物嘛,送其他的也行。”

书瑶高兴地谢了:“多谢掌柜伯伯。”

周氏则是气得直咬牙:“杰哥儿,我没带……”

书晴暗暗拉住了周氏的衣襟,抢在她前面说道:“杰哥哥,瑶儿妹妹,真是谢谢你们了。娘,我们还要赶紧去给郭伯母买寿礼呢。”知母莫若女,她知道周氏是想向书杰“借”银子了,可是没看到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看戏吗?因为豆腐“秘方”的事,他们夏府已经成了很多人眼里的笑话,如果今天再由着她娘闹腾,郭家搞不好就要上门退婚了。

书晴边说边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伙计,那是今年过年夏若雪派人送年礼过来夏府时特意给她带的红包,今日带在身上是想用来给郭晋南的母亲买寿礼的。

周氏见书晴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在背人的角度狠狠瞪了书瑶一眼,不料对上书瑶冷冷的、带着嘲讽的眼神,惊悸了片刻,回过神再看过去,书瑶却是又恢复了乖巧的模样,周氏揉了揉眼睛,自己眼花了?也是,一个六岁的小丫头怎么会有那样冰冷的眼神?

走出云彩坊,周氏小声抱怨:“你这孩子,这么贵的东西,你……”

书晴黑着一张俏丽的小脸打断了周氏的话:“行了娘,那是我自己积攒的银子,本来就是带出来给郭伯母买礼物的,现在亲手绣上两张帕子,再绣一张坑屏也不错,上次姑姑给的一块做屏风的好料子正好用上。”

她心里怨啊,为什么她不是姑姑的孩子,而是夏府的女儿,爹娘都那么不争气,尤其是娘,贵气没有了,傲气没有了,连脑子都越来越不灵光了,哪里像姑姑,美丽又精明,还会做人,即使娘家败落,在夫家还是那么风光,在国公夫人跟前,比世子夫人都讨好。

周氏还想说什么,看见书晴一副恹恹的神态,不由地闭了嘴。她这个小女儿虽然是闺女,却最是聪明伶俐,长得又如花似玉,很得小姑子夏若雪的喜欢。夏若雪请相士给书晴看过命格,说书晴生辰八字好,以后不但自己富贵,还能旺夫旺子,提携父母兄弟。

书晴的未来夫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也算是清贵的书香世家,如果郭晋南将来再能金榜题名,对他们夏府,和书晴的两个哥哥,都是个很大的助力。

也正因为如此,夏霖宇和周氏对书晴一向最为疼宠,所有待遇都不比俩哥哥差。周氏更是将自己这辈子的缺憾和不平都寄望于书晴弥补回来,加上小小年纪的书晴在卢妈妈的教导下比自己更加精明,她这个做娘的倒是经常不由自主地要看女儿的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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