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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教父》作者by王山_当代小说在线阅读_文学作品阅读

baijin 2025-08-19 18:46:05 小说推荐 2 ℃
北京教父 第三部 天爵 1(作者:王山)

(本故事中时间地点人物与事件均为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第四章(1)

一九六八年十二月二十日晚,北京市老红卫兵召开了它历史上的最后一次领袖会议。 这次会议之后,这支以为主体的政治力量在组织形式上就正式消亡了。但是,作 为中国社会结构中的一个重要组成因素,这支政治力量还需经过更多的起落衰荣,才会彻 底消亡。有人说,它的消亡是中国进入小康社会的标志之一。此说亦不无道理,但这都是 后话了。

这次会议的地点仍在东城区二十四中的一问破旧失修的教室里。

会议景况凄凉。刺骨的寒风从没有玻璃的窗口灌进教室里,卷起阵阵尘埃,纸片和残 破的布片在地上飘来滚去。

只有一管日光灯在勉强地工作,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声。

到会的只有十几个人,都是一色的毛头初中生。他们用军大衣紧紧裹着身子和脖颈, 绿军帽低压在眉际,只露出一双双目光矜持、阴沉的眼睛。

短短的半个月,老红卫兵的队伍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真正的“老红卫兵”们,那 些在文革初期叱咤风云、掀起翻天巨浪的一代闯将,那些第一批奋起与中央文革小组、江 青之流进行殊死拼争的政治早熟者,已经心灰意冷,悄然隐退了。他们或闭门修炼,锤锻 羽翼,以图东山再起;或看破红尘、厌弃政治,另谋他途去了。

继之而起的一茬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粗蛮浑横的小初中生们。他们也厌恶文革,甚 至敢于对伟大领袖言词不恭、心怀叵测,但是他们却不甘于寂寞。于是,他们扯旗为王、 呼啸街市、偷摸砸抢,已经接近于一般的市井流氓了。

最重要的是,血统意识和传统的子承父志的神圣使命感,在这一代新秀的头脑中已经 逐渐淡化。他们不再关注那些虚无但能使人振奋的理想,而改之以厚颜无耻地谋夺钱财和 女人。

他们是弟弟辈的一茬新人,比之兄长们,他们惟一优秀的方面是:在街头战争中的战 斗力已经获得了长足的进步。

而且,在心黑、手狠、狡诈、无耻诸方面,他们已经丝毫不逊色于他们的宿敌——平 民反叛者。

堕落。但是一切进步都是从堕落开始的。

一九六八年底,复仇战争无声无息地停演了。在北京黑社会历史上,i:现了罕见 的“兵匪一家”的局面。两大相互冲撞的反社会集团摒弃了政治偏见,开始合流。

许多过来人都说,那个冬天奇冷。大雪一场接着一场。

匣巨的白雪。能、靠掩住城市的斑斑污迹吗?

惟一到会的老高中生是阮晋生。

望着会场里的这些乳臭未干、举止浮躁、骄横狂妄的所谓“领袖”,阮晋生心里一阵 凄楚,几乎掉下眼泪,一切都完了,他想。我们为之拼争、奋斗的那个理想,这一代中国 的赤子和栋梁,都完了,结束了,而且永远也不会再度辉煌。

会议原定的议题是《中国目前政治形势及斗争方略》,现在看来,已经毫无意义,也 没有了兴致,谁愿费唇舌去对愚盲演讲美文精义呢?

阮晋生双手抱拳,语调悲凉地说:“今天在座各位都是闻名遐迩、威势赫赫的风流人 物,是我们干部子弟中的英才和领头者。实不相瞒,今天请来各位,是我有一事相求各位 提携、襄助。”

各位少年豪杰果然豪气逼人、威风八面。听了阮晋生的话,立即齐声鼓噪:“晋生, 有话就说,你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说吧,打谁?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边亚军。”阮晋生一字一句地说,“打死边亚军,要他的命!”

“没问题,打死他!”又是一通鼓噪。这些人都知道边亚军的名但没有和他打过交道 ,也没吃过他的苦头。

“会议”最后决定,兵分五路,在西直门到香山公园这一线上的几个重点地域设伏, 务求抓住边亚军,打死他!

行动时间定于次日上午。据可靠消息,届时边亚军将由城里去香山公园,肯定要经过 上述五个设伏地域。

阮晋生后来补充说,与边亚军同行的,有一个干部子弟装束的女孩。

对那个女孩怎么办?也打死他?

阮晋生意义模糊地摆摆手,没有回答。

第四章(2)

边亚军发现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两条黑影在紧紧跟踪着他们。

送走付芳以后,边亚军去了陈成家。陈成只狠狠地说了一个字:狗。

“为什么?”

“因为你下贱。为了一个女人,为了眼前的一口鲜肉,你会像狗一样不顾及生命,去 冒风险。现在你活得像条狗,将来你也会像狗那样死去。”

“中肯。”边亚军说,“陈成,只有你最了解我。”

阮平津对边亚军的突然出现似乎很兴奋。她走到他的身边,亲热而又拘谨地碰碰他的 手,“你好。”她笑着说。

“好。”他说,他从没有见过阮平津这么高兴过,不由得十分感动。这姑娘,是个好 人,他想。

边亚军对陈成说,想和阮平津一起到街上走走。陈成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不 过,他让小妹跟他们一起去。护着点儿你阮姐,他对小妹说,牵着条狗散步,别让狗咬了 手。

他说这话时,眼睛盯着阮平津。盯得她满脸绯红。

边亚军稍微回了一下头,发现那两条黑影已经逐渐逼近了。

他决定不再走大街,而是钻进了黑黢黢的小胡同。看来,今天这场架是躲不过去了。 打架倒不怕,你有刀子,我也有刀子!问题是身边这两个姑娘,必须保护她们。胡同里狭 窄,自己挡住对方,平津她们就可以从容地走脱。而且,在僻静处也可以下狠手!

这两个人,是谁呢?

他又回了一下头,心里猛地一沉。他看清了那两个人的脸。高个的那个人,就是曾经 持刀追杀过他的花市大街的流氓,绰号花太岁;那个矮个子的人,是贺二根。

边亚军拉住小妹的手,加快了脚步。黑暗中,他也想拉阮平津的手,但是她躲开了, 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他靠了靠。边亚军偷偷地笑了。这姑娘,个头不矮,但却很瘦弱,头 发稀疏干黄,还是一个没有长开的小丫头。你也怕我吗?

我真的是条狗?

他坚决地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用力挣脱,但没有成功,反而被他把手捏得生 疼。她轻轻地呻唤了一声。

“怎么了?阮姐。”小妹问。

“狗咬了手。”

边亚军嗬嗬怪笑,声音极响。

在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有人恶声恶气地咳嗽了一声,随即又响起尖 厉的唿哨。

“平津,如果我有事情被耽搁住了,你带着小妹赶快走。

我随后就会回去。“

“你有什么事情?”

“你向后面看。”

阮平津镇静地回过头来。那两个汉子手持利斧,已经逼近了他们的身后,距他们只有 十几步远了。

“他们是何人?”

“恶棍。”

边亚军说完,松开阮平津的手,悄悄地从胸襟处掏出了一把匕首。在这一瞬间,阮平 津发现,边亚军的眼睛里突然闪射出一股莹莹的绿色,凶猛、残忍、慑人心魄。而在他的 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笑意,狰狞而又阴狠。

狼。她不禁全身一阵发冷。

他们继续往前走。

身后传来一声冷冷的吆喝:站住!

第四章(3)

笔者曾询问过当年的许多知情者,我问他们,贺二根和边亚军之间到底有什么解不开 的仇隙?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苦苦纠缠,以命相搏?

这些四十多岁的汉子大多已娶妻生子,生活安定、事业有成。他们拍着脑袋苦想,然 后明确地告诉我:没有,他们之间没有私仇。

那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厮斗,非要见个你死我活呢?难道仅仅是为了争夺那个可耻的南 城王座吗?

一位在陕西汉中某国营大企业当车间主任的汉子对我说:兄弟,这你就不懂了!为了 竞争嘛!

“竞争?这是一个有着强烈现代色彩的语汇,怎么能和流氓斗殴联系在一起?”我仍 不解。

“狗屁的现代语汇。”汉子大咧咧地说,“你知道猴子是怎么变成人的吗?”

“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汉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大约也得依靠竞争。只有最优秀的 公猴才有机会占有母猴,繁衍后代,于是优性遗传,一步步进化,终于成了万物之灵的人 。”

汉子说:“流氓组织所处的环境是极其严酷的。如果这个社会出现反社会团伙是一种 客观必然,那么就必须有一种更残酷的手段保证它们能生存下去。这种手段就是内部的残 杀、殴斗。”

“客观必然?”

“是的,指的是政治上的极度、不公和黑暗。”

我无语。


第四章(4)

边亚军用力推了阮平津一把,示意她带着小妹快点儿往前走。但是他自己却回过身站 住了。他的手里,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单刃匕首。

阮平津和小妹都没有走。小妹紧紧抱住边亚军的左臂,全身都倚在他的身上。这丫头 紧张得很厉害,身子不停地剧烈颤抖。边亚军拍拍她的头,在心里笑了。这丫头,行,胆 子真不小。

双方相距七八步远对峙着。

贺二根和花太岁肩并肩地站在阴影中,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色,只有他们手中的凶器 一闪一闪地泛着寒光。那是一把利斧,一把砍刀。

边亚军把匕首向前一伸,对准了花太岁的眼睛。“你,不想要命了吗?‘’他的声音 极低,透出一股令人胆颤的凶狠和决心。

对方没有答话,却一步一步地向前逼近。贺二根手中的手斧缓缓地举了起来,那双晶 亮的眼睛毫无表情地看着边亚军。

边亚军向后退了半步。然后,他用力挣开小妹的胳膊,把她甩到自己的身后,可是阮 平津又像猫似的扑上来,更紧地搂住了他。

边亚军愤怒地骂了句什么,狂暴地把她搡开了。随即,他把匕首向胸前一收,迅速向 前跃了一大步,刀尖几乎顶住了对方的眼睛。

“有不要命的,过来;想活命的,滚!”他低吼了一声,突然举刀向贺二根刺去。

贺二根一惊,慌乱地举起利斧抵挡,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仅仅是半步, 半个肩膀的退缩,他就出卖了并肩搏命的家伙。

就在这一瞬间,边亚军已经扑到了花太岁的身前,他们的身体猛烈地碰撞了一下,边 亚军右手一扬,整个刀身已经深深地刺进花太岁的肩窝里。

花太岁的眼睛圆睁着,不知所措地歪着头看看自己的肩膀,似乎没有弄清究竟发生了 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嚎。尖厉、凄切的嚎叫声冲向 夜空,传出很远。

边亚军已经退回了原地,匕首仍然收在胸前。刀尖上,黑稠的血汁一滴滴地淌落在地 上,令人不寒而栗。

“下一个,轮到了你!”那把带血的匕首又指向了贺二根的眼睛。“你也得死!, -贺二根茫然地望着边亚军,又抬起头来望望夜空,深深地嘘了一口气,手中的利斧也慢 慢地垂了下来。他胆怯了。

花太岁倒在他的脚下,正在痛苦地翻滚、挣扎和扭动。

他显然很疼,身体缩成一团,仿佛要用整个身躯把受伤的肩部包裹起来。

贺二根弯下腰。这时,谁都以为他要救助自己的同伴。

边亚军乘隙稍稍偏了一下头,去看阮平津和小妹。小妹仍在他的身后,阮平津呢?他 吃了一惊,在黑暗中,阮平津正沿着墙根越过了他,已经接近了花太岁。

她要干什么?

就在这时,出事了。

贺二根从地上捡起花太岁的砍刀,投有丝毫犹豫和怯懦,砍刀和利斧一齐高举着向边 亚军的头顶劈了下来。

他根本无法躲开了。

仓促中,他伸出左手想去挡架住砍刀,但一下子就被砍中臂膀。他身子一歪,向前冲 了一步,跪在了地上。这使他侥幸避开了利斧的致命的一击。那把利斧,带着尖厉的风声 从他的头顶上方飞了过去,砸在古老的青砖墙上。那堵青砖墙像一面破鼓似的,被重重地 擂了一锤以后,发出非常沉闷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在巨响中振荡。

据小妹说,这时,出现了一个奇特而又极端恐怖的情景。先是阮平津尖叫着扑向边亚 军,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他。但是边亚军怒号了一声,粗暴地把她推开了。他自己摇摇晃 晃地站了起来。他站着,倚着墙,默默地注视着贺二根。

贺二根没有再砍出第二斧。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已经退到了胡同的另一堵墙前,也倚 墙站立着。瞪着那双晶亮的眼睛,木然地望着边亚军。

僵持,他们随时都会再一次扑向对方。

忽然,咣一声,贺二根手中的利斧掉在了地上。他伛偻着腰,身子慢慢地矮了下去。 但是他的头仍然抬着,瞪着那双无邪、天真而又晶亮的眼睛。他咳嗽了一声,手指死死地 抠住砖墙的缝隙,竭力支撑着自己。后来,他终于支撑不住了,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在他的腹部,深深地插着一把锋利的单刃匕首。

二十年以后,当陈成的小妹追忆那天晚上的事情时,仍心有余悸恐惧不已。

她说,那个人几乎还是个孩子呀,又瘦又小。人躺在地上,还圆睁着那双眼睛。那双 眼睛,亮晶晶的。

长着这样一双眼睛的孩子,为什么要杀人呀?她问我。

我又去问谁呢?

据说,贺二根当时没有死。他被人送到了医院以后,刚从昏迷中醒来,就爬下担架悄 悄地走了。医院和匆匆赶来的警察都疏忽了,谁也没想到这个几乎肯定就要死的人会自己 走掉。

有人说,几天以后贺二根死在了南护城河大堤下面的一道田埂上。在他的身边,有一 座无名者的土坟。他是拥抱着那座孤坟死去的。

也有人说,贺二根没有死。他以后一直在京包线和包兰线上流浪,再以后,就不知所 终了。

笔者多次乘车经过这条漫长的铁路线。沿线见到过许多流浪少年,他们每个人都有一 双无邪、天真晶亮的黑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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