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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ijin 2025-08-19 19:19:35 小说推荐 5 ℃
冬奥题材作品系列专访 | 桩桩:用读者爱看的方式创作小众冷门题材

市纪委巡视组的黑色公务车,轮胎摩擦着厂区主干道积年的油污,发出刺耳的声响,最终停在了行政楼前。

那扇沉重的胡桃木门被推开时,带起的风,吹散了办公室里凝固了太久的尘埃,也吹散了周振邦最后一丝人形。他被两名身着便装、表情冷峻的纪委工作人员从地毯上架起时,双腿绵软,昂贵的西装裤上蹭满了灰,昂贵的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脸上,镜片后那双曾闪烁着精明与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浑浊的空洞和生理性的泪水。

他甚至没有力气再看一眼那个敞开的保险柜,或者站在角落里、仿佛一尊沉默石像的陈玉华。他像一袋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烂肉,被半拖半架地带离了这个他曾呼风唤雨的权力中心,只在厚厚的地毯上留下两道狼狈的拖痕。

风暴并未止息于周振邦的离去,它才刚刚开始席卷整个红星厂。改制被紧急叫停,如同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被强行拉下了紧急制动闸。

由市纪委牵头,公安、审计、国资委组成的庞大联合调查组迅速进驻。那间奢华的总经理办公室,成了临时的核心证据室和问询点。

厚重的窗帘被拉开,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也照亮了保险柜里积压了二十三年的秘密。泛黄的工资单、尘封的磁盘、以及陈玉华手中那支小小的录音笔,都成了撬动庞大冰山的关键支点。

调查的过程漫长而细致,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一层层剥开红星厂光鲜表皮下的脓疮与溃烂。

周振邦挪用巨额技改资金进行个人投资失败,为掩盖亏空指使心腹制造财务科火灾毁灭证据、导致会计陈玉华“失踪”(实为重伤毁容后隐姓埋名)、并嫁祸给因工伤致残的老工人钱卫国(最终不堪压力病逝)……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而此次改制的所谓“职工安置方案”,更是被他精心设计为一次彻底的掠夺,企图将工人仅存的利益榨干殆尽,化作他个人财富的垫脚石。冰冷的数字和确凿的证言在调查报告中汇集成滔天巨浪,足以将任何侥幸彻底淹没。

半年后,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审判庭。国徽高悬,庄严肃穆。旁听席上座无虚席,挤满了红星厂的老老少少。老杨穿着他最好的、洗得发白却熨烫得笔挺的卡其布工作服,坐在前排,粗糙的大手紧紧攥着,指节发白。

王海坐在他旁边,年轻的脸庞绷得紧紧的,眼神锐利如鹰隳,紧盯着被告席。小张和其他几位工人代表也都在,脸上交织着紧张与期盼。

当法官用清晰、冷硬的声音宣判:“被告人周振邦,犯贪污罪、挪用公款罪、故意毁坏会计凭证罪、诬告陷害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时,旁听席上并未爆发出预想中的欢呼,反而是一片压抑的、沉重的寂静。

只有几声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啜泣响起,那是几位当年火灾受害工友的遗属。老杨闭上了眼睛,一滴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深深的皱纹里滑落,砸在他紧握的拳头上。

十五年,换不回老钱那只残废的手,换不回二十三年被掩埋的真相,换不回那些在绝望中凋零的生命。但至少,这是一个迟到的句点。

当法官提到“对红星机械厂原财务科会计陈玉华同志因公致残、多年蒙冤的事实予以确认,其相关权益由相关部门依法予以恢复和补偿”时,老杨才缓缓睁开眼,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角落里那个戴着口罩、帽檐压得很低的身影上。她依旧沉默,只是放在膝上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尘埃,终于以一种沉重的方式落定。陈玉华:她拒绝了组织安排的疗养院和丰厚的补偿金。市里特批,在即将被商业开发的老厂区边缘,划出了一小块荒地给她。

她用那笔象征性的补偿金,请人盖了一间极其简陋的红砖平房。房子很小,只有一室一厨,墙面甚至没抹灰,裸露着粗糙的红砖。房前开垦了一小片菜地,种着些蔫头耷脑的青菜。

她依旧沉默寡言,极少与外人交流。每天清晨和傍晚,她都会绕着老厂区残存的、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围墙走上一圈,脚步缓慢而沉重,像在丈量一段无法磨灭的伤痛。

夕阳将她佝偻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在长满荒草、瓦砾遍地的厂区废墟上,仿佛一个孤寂的守望者,固执地守护着一片无人理解的记忆坟场。只有一次,王海代表新厂工会去看望她,带去一些米面。她默默收下,在王海转身离开时,用几乎听不见的沙哑声音说了一句:“告诉老杨他们……好好干……新厂……是干净的。

那扇薄薄的木板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王海站在门外,看着烟囱方向最后一点残阳如血,久久无言。

老杨:他没有退休。新成立的红星精密制造有限公司(由原厂优质资产剥离重组)返聘他为特级技术顾问兼工会名誉主席。他拒绝了独立的办公室,坚持把他的“顾问席”设在机加工车间最嘈杂的中心位置——一台巨大的数控龙门铣旁边。

震耳欲聋的切削声和冷却液的味道,才是他熟悉的空气。他脸上的沟壑更深了,脾气却似乎温和了一些,不再动不动就吼。

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昔,盯着新设备的调试,盯着年轻工人的操作,任何一点马虎和糊弄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成了新厂技术工人心中的“定海神针”和“活规章”。

谁遇到了棘手的难题,喊一声“杨师傅”,他总会叼着早已戒掉却又重新捡起的廉价烟卷(不点燃),晃悠过去,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图纸或控制屏上点点戳戳,三言两语,往往就能切中要害。

只是偶尔,在机床轰鸣的间隙,他会望着车间窗外远处那片被围挡圈起来的、正在打地基的商业开发工地,眼神会变得有些空茫。

那里,曾经是热火朝天的铸造车间,是老钱用剩下两根手指也能拧出最漂亮螺丝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烟雾,用力眨眨眼,转身又对着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年轻吼了起来:“轴套!同心度!差了半丝!狗屁的精度!重来!” 吼声在崭新的车间里回荡,带着旧时代的严厉,却也注入新时代的筋骨。

王海:他成了新厂技术革新小组的骨干,也是工会最年轻的委员。改制风波和周振邦的审判,像一剂猛药,加速了他的成熟。他不再是那个只凭一腔热血往前冲的愣头青。

他利用业余时间啃下了厚厚的数控编程教材,结合老杨那些口口相传、近乎失传的“土经验”,解决了好几个困扰新生产线的技术瓶颈。

他的提案不再仅仅是提高待遇,更多聚焦于技术培训体系的完善和安全生产流程的优化。

他依然会为工友的利益据理力争,但学会了用详实的数据和清晰的逻辑去说话。

市总工会推荐他去读在职的机械工程本科,通知书下来的那天,他拿着那张纸,一个人在老厂区那根仅存的、刷了新漆却依旧能看出岁月斑驳的烟囱下站了很久。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投在空荡的旧厂区空地上,拉得很长。他抬起头,望着烟囱顶端那片被切割的天空,眼神复杂。那里有沉重的过去,也有必须背负的未来。

他掏出手机,拍下了烟囱和通知书的合影,发给了老杨,配文只有两个字:“走了。” 不是离开,是向着更远处前行。

小张:她没回行政部。风波之后,她像是换了一个人。晕血的毛病似乎被一种更强大的东西压制了。她主动申请调到了新厂的工会办公室,负责职工帮扶和女工工作。

她脸上的怯懦褪去了,代之以一种柔韧的坚定。她耐心地倾听女工们的家长里短、困难诉求,细致地整理材料,为因工伤致残的工友跑赔偿,为单亲妈妈争取弹性工作时间。

她说话依然轻声细语,但条理清晰,态度温和却不容敷衍。人们发现,这个曾经在总经理室晕倒的文弱姑娘,身体里蕴藏着惊人的韧性和同理心。她成了许多女工信赖的“张姐”。

保安队长赵强: 周振邦案发后,他因在关键时刻未执行错误命令、客观上保护了证据和人员,被新厂留任,负责重组后的安保部门,并协助维持老厂区拆迁过渡期的秩序。

他变得沉默了许多,巡逻经过那间孤零零的红砖房时,脚步会不自觉地放轻,目光复杂地停留片刻,然后挺直腰板,继续走向那片轰鸣的新厂区。他知道,有些界限,一步踏错便是深渊。守好现在的门,就是守住了良心。

周振邦的秘书(林秘书): 她在调查初期曾试图撇清,但在确凿证据和陈玉华的出现面前彻底崩溃。她主动交代了周振邦许多隐秘的指令和资金流向细节,包括指使她销毁部分敏感邮件的记录,成为案件的重要污点证人。

最终被免于起诉,但离开了这座城市,不知所踪。她的消失,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连涟漪都未曾惊起。

又是一年深秋。老厂区最后的围墙被推倒了。大型挖掘机的钢铁巨臂挥舞着,轻易地撕裂那些曾经坚固的厂房地基,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淹没了过去所有的声响。

陈玉华站在她那间红砖小屋的门槛外,远远地望着那片翻滚的烟尘。风吹乱了她花白的鬓发。

她佝偻着背,缓缓走回屋旁那片小小的菜地。菜地边缘,靠近那条即将被拓宽的规划路红线的地方,不知何时,被她钉下了一块简陋的木板。木板有些歪斜,上面用烧黑的木炭,深深地、一笔一划地刻着几个字:

**界 石**

**陈**

字迹笨拙,却带着一股穿透岁月的、沉默的倔强。风吹过荒草,呜咽着掠过木板,又卷起更远处的漫天尘土,向着新厂区那些崭新的、反射着冷光的厂房奔去。

那块小小的界石,像一座无言的墓碑,钉在消失的边界,标记着一段血肉铸就、终将被推土机彻底抹平,却永远刻在人心深处的往事。

烟尘滚滚,覆盖了来路,也模糊了去途。只有风,在空旷的大地上,不知疲倦地吹。 (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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