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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

——铁头（8岁）

我和姥姥没有爱情

她实在是太老了

我和妈妈没有爱情

我只是喜欢她的奶子

我和老婆也没有爱情

她现在还是个小屁孩

我和我的gun（枪）有爱情

我熟悉它

摸过它身体的每一处

这首诗以及它背后的九岁男童铁头在近几日引发了无数争论。“九岁男孩写诗”一事之所以被关注，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因为诗歌本身，而是在于作者的儿童身份和过度成熟并带有“性意味”的语言之间所形成的冲击力。今天，书评君并不立足于对这位小诗人的诗歌文本的评论，而从精神分析学的视角，为大家解读这其间的冲突与张力。

铁头的诗之所以引起争论，原因之一就是诗中出现了一些与作者年龄不相符语言像上面这首诗中出现“妈妈的奶子”“我的gun”，都有明显色情化特征。通常这些语言专属于成人世界，因为我们会觉得语言所指的内容超出了儿童的成长经验。因此争论的目的其实是要探寻儿童使用这些成人语言，对于儿童和成人各自的影响在哪里。

大多数情况下，成人对于儿童使用语言并不苛刻，用“小贱猫”形容妈妈获得更多是赞誉。因为我都知道儿童对世界的感知是具体和感性的，而不像成人，总是基于过去的认知在感知当下。他们会按自己的感知基础为已经存在的语言赋予自己的涵义。更重要的是在“儿童世界”里，他们有自己的交流主题和交流方式。在互联网时代，“儿童世界”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更独立和庞大，乃至于似乎有个独立于成人世界的“儿童语境”存在，跟“成人语境”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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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们眼光放在具体个体身上，可能会更悲观一点。因为这里有个“色情化”的问题。像“奶子”“我的gun”，这都是明显的“色情化”词语。如果是放在弗洛伊德经典精神分析盛行的时代，这些词语可能会被视为释放“性压抑”的标志。在弗洛伊德那里，性欲（力比多）是人的原始冲动，从婴儿期便以口腔的吞咽和肛门的排泄来满足自己的“性欲”。而到了三岁以后（俄狄浦斯期）开始意识到了父亲的存在，而产生了伦理焦虑。进而压抑了性欲。人的一生就是坚持不懈的解决这个压抑问题——乃至于人类文明都是如此。

如果放在这样的“人性假设”之下，九岁的男孩就能够用语言表达性欲，那当然是一种对压抑的释放——尽管语言粗俗，但比起潜意识的压抑引起的内心冲突或某种无意识的行为，还是进步了很多。当然，如果是从文明的角度进步的角度，可能意义更大。

但现在的时代已经不是那个性压抑时代了。弗洛伊德的假设可能并没有过时，只是对于“压抑”的内容和形式可能发生了变化。现代精神分析领域中，越来越多精神分析师会认为，性欲望和性幻想在很多时候是作为一种防御机制出现的，用来控制焦虑、维持自尊、补偿羞愧或回避死亡恐惧。这意味着性欲的表达和满足，不再是用来释放压抑的途径——很可能是抑制其他情绪的手段，或者可以直接理解为性欲更多的是在制造压抑回避问题。

在当下的时代，表达性欲，某种程度上已经无法再像性压抑时期那样展示人性和自我了。而且在性欲被过度包装盒消费的背景下，有媚俗或迎合大众的嫌疑。这个角度看儿童诗歌中的色情化语言，很有可能是被成年人“诱导”或“强化”的结果。已经把作者从他的“儿童语境”中诱惑出来了，令他脱离自己的时代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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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色情化”或“性欲化”是被强化或诱导，那具体到他个人的心理成长，问题可能会更严重些。从精神分析发展阶段看，八九岁的男孩属于潜伏期，即俄狄浦斯期和青春期之间。男孩的注意力会离开（俄狄浦斯期）对性欲的关注而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对外部世界的探索上，直到青春期会重新再次聚焦到性欲。所以，如果在短时间内由于外部的强化或诱导，让男孩继续关注性欲体验上，明显会影响他对外部世界的好奇和探索。这可能会导致他过多的依赖于性欲化或色情化的表达方式，儿童对于世界的直观感知能力会受到影响。

在精神分析中，性欲不仅仅是一种欲望，而是一种能量，这种能量驱动我们的行为也驱动我们对外部世界和他人的兴趣，是我们与外部世界和他人建立关系（特别是亲密关系）的基础。潜伏期到青春期对于儿童的重要意义在于将性欲也（就是心理能量）“对象化”，也就是尝试通过外部世界满足自己。这种努力失败会把注意力再次返回自身，或者始终停留在自身——这个结果就是“自恋”——一个人把心理能量始终聚焦自己身上，内心深处无法与他人或世界建立紧密的链接。

在《爱情》这首诗里写到：

我和我的gun（枪）有爱情/我熟悉它/摸过它身体的每一处

这里面除了聚焦性欲外，体验方式还有很强的自我满足特征，如果是一个偶尔体验，并不是问题，但如果把偶尔经历的体验强化出来，则可能变成体验的“固着”，为自恋提供基础。

儿童诗歌之所以能被关注，往往是他们拥有天然的创作优势：不像成人那样受既往经历以及复杂的认知过程干扰，能够直接而感性的触碰到现实世界。然而，人不会永远停留在儿童阶段，生理在成长、经历在增加。艺术家持续的创作能力很大程度上不是他们拒绝了成长，而是突破了成长给他们带来的层层防御，以一种直观和本真的方式继续感受着这个世界。很明显，自恋是对感知世界的一个障碍。会令人更多的沉浸在虚无的自我幻想中而屏蔽掉外部世界的真是感受。

当我们从宏观视角回到个体身上时，对于儿童——一个绝对不可忽视的就是母子关系。上面提到的“强化”很大程度上不是指社会对儿童的特定行为或体验的强化，而是母亲对孩子的特定行为或体验的强化。在母亲那里，用来刺激孩子达到强化效果的东西是非常多得。从物质奖励到口头赞许，哪怕仅仅是“关注”，都会达到强化效果。父母对孩子诱导的初衷，一定是希望他在艺术创作上有更好的发展。结果可能事与愿违。

结语

当然，如果把铁头诗歌过于成熟化的语言使用，归为宏观的或时代的现象，那用什么样的语言，其实大可不必担心——确切说，成人只能接受和而无法改变，也无法去预测未来。某种程度上，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未知的语言世界，这个未知的语言世界决定着未知的未来。

然而，需要我们警醒的是，成人对“色情化语言”的诱导和强化作用——把他从自己的“儿童语境”中诱惑出来了，令他脱离自己的“时代属性”。

诗作欣赏

《如果妈妈是只小贱猫就好了》我觉得妈妈就像只小贱猫因为她符合一只贱猫的所有标准猫爱抓人妈妈符合猫很贱总是黏着我猫像妈妈还有接我的时候妈妈一声‘喵’我就知道是谁来身边妈妈很贱我爱她《各种你干的事》你咬我你亲我你抓我你瞪我你推我你又亲我你威胁我你又威胁我妈妈这是各种你干的事儿妈妈我服了我写永远听你的希望这种事不要再发生《游泳》我会游泳但是总忍不住让自己喝下几口水 然后就饱了由此可见我不是老手我不是老手因为我不敢在里面撒尿老手却敢《口供》大街上闲逛我见了一辆玛莎拉蒂随后又捡了一个银行还不满足到了公园里又捡了一个秋天不知道为什么

警察把我捡走了

《柳树是个臭小子》告诉你一个秘密柳树是个臭小子他披散着头发在风里摇摆春妈妈说臭小子，快把头发剪掉柳树不但不听还自作主张把头发染成绿色春妈妈气急了扯来一片乌云下了一场春雨给柳树臭小子洗洗澡她说总不能脏兮兮的这孩子太烦人了柳树是个臭小子春妈妈管不住他悄悄说如果生个女孩该多好啊

本文为独家原创稿件，撰文：阿儒，编辑：禽禽，未经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