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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世子爷为我争得诰命夫人尊位后,他那与我缠斗十年的宠妾终究咽不下这口气,竟自缢身亡。
她魂消香断那日,世子爷彻底疯了。
他迁怒于我,将我投入大牢,更亲手端来鸩酒送我归西。
重活一世,我如梦初醒。
决意转身投向那位对我情根深种的新科状元郎——未来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
可造化弄人,我竟重生在拒绝他的当日。
……
苏姑娘,既然你已择定谢世子,长钰便彻底断了念想,愿你与谢世子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耳畔响起熟悉的清冷嗓音,苏暮的心口像被利爪猛地攫住,酸胀得厉害。
她用力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明。
海棠树下。
顾长钰一袭月白长袍,玉冠束发,静静立于眼前,恍若雪岭孤松,清逸出尘。
他澄澈如潭的瞳孔里,映着梳着少女发髻的自己。
她不敢置信地掐了掐掌心——竟真的重生了!还重生在拒绝顾长钰心意的关键时日。
苏姑娘珍重。
顾长钰强压着眷恋,缓缓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转身欲离。
苏暮猛地惊醒,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
顾长钰,别走……
顾长钰身形骤僵,耳尖瞬间红得似要滴血,双手却推拒着:苏姑娘既已应下谢讳的婚事,便该恪守本分,这般行事成何体统?
提及谢讳二字,前世惨死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无形的巨手扼住苏暮咽喉,痛得她几乎窒息。
上辈子,她周旋于新科寒门状元顾长钰与国公府纨绔世子谢讳之间,只盼能借其中一人之力脱离苏家泥潭。
最终,她选了家世更显赫的谢讳。
谢讳虽风流,却在她调教下争气,为她挣来诰命。
可受封那日,谢讳从外带回的宠妾却因妒自戕。
宠妾死后,谢讳彻底疯魔,将她的死归咎于我,栽了个善妒的罪名,将我送进牢狱。
临死前,谢讳才告诉我,顾长钰竟愿以官爵换我自由。
那时我才懂顾长钰的真心。
上辈子,父母不疼,世子利用,与宠妾相斗,我从未落过泪。
却在看到顾长钰那句卿卿于吾,乃青天明月,不可摘也时,哭得肝肠寸断。
可谢讳怎会轻易放我?
一壶毒酒入喉,我含恨饮下,死前最后的念头是:若有来世,定不负顾长钰。
思绪骤停,苏暮垂下黯淡的眼,急声道:不,从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我不选他了,我选你,顾长钰。
顾长钰眸光一黯,用不容抗拒的力道推开她。
苏姑娘,莫要再戏弄顾某了。
苏暮心乱如麻,正要解释,一道厉喝打断两人。
苏暮,你与顾长钰在此作甚?
苏暮猛地转头,见一俊美男子策黑马而来,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二人。
正是谢讳。
是她前世倾尽心力辅佐的纨绔世子,那个为她挣来诰命又亲手送她上路的夫君。
谢讳翻身下马,劈头盖脸便骂:苏暮,你昨日还说非我不嫁,今日便与这小白脸搂搂抱抱,天底下怎有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
苏暮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突然扬手甩了一巴掌。
谢讳暴怒:苏暮,你找死?竟敢打我?
从前他发怒,我必定伏低做小,可此刻的苏暮却盯着掌心,忽地笑了。
掌心的刺痛更让她确信——重生是真的。
苏暮不理会怒火中烧的谢讳,转头看向顾长钰:你可愿娶我?若你点头,明日便来提亲。
顾长钰怔在原地,半晌才喃喃:我自然愿意……
话未说完,谢讳讥笑出声:本世子与苏暮早已巫山云雨,不过一个在我身下承欢过的女人,状元郎难道要娶个残花败柳?
苏暮心口一震。
如今的谢讳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除非——他也重生了。
苏暮不及细想,不能让顾长钰误会,立刻反击:谢世子好大的脸!女儿家名节重于泰山,你堂堂国公府世子竟如此污蔑,可有什么证据?
污蔑?谢讳冷笑,苏暮,你腰间那颗朱砂痣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苏暮气得浑身发抖,谢讳竟真的也重生了!
可这一世她还是清白闺秀,若此言传出去,必会掀起滔天巨浪。
谢讳已看穿她所思,阴鸷的目光扫向顾长钰,挑衅道:状元郎,不日我将于苏暮成亲,你可一定要来喝杯喜酒啊。
苏暮心中笃定顾长钰不会信,却在看到他沉痛的神色时,心口骤然发紧。
他竟真的信了,静默片刻,拱手沉声道:顾某祝二位佳偶天成,琴瑟和鸣,在下还有要事,不打扰二位了。
言罢,顾长钰转身离去,修长的背影尽是寂寥。
苏暮拔腿欲追,却被谢讳一把拽回,按在树干上。
别看了,这一世你注定只能嫁给我。
苏暮瞪视着眼前人,气得笑出声来:你娶我?那你的宠妾该如何处置?
自然是照样迎进门,不过这次——谢讳眼底掠过阴鸷,指尖划过她下巴时带着冰凉的触感,不是宠妾,是平妻。与你平起平坐。
他忽然抬手揩去她眼角因羞愤溢出的泪,策马离去时衣袂翻飞。苏暮望着那抹嚣张的背影,捂住闷痛的胸口强迫自己冷静。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宁可玉碎也不愿嫁这魔头,他又能奈她何?
当夜便被主母唤去问话。
暮儿,你已过及笄之年,也该择一门好亲事。我看谢世子就不错,你觉得呢?
苏暮垂眸掩去眼底讽意。谢家门第显赫,前世她百般示好,这位主母却如临大敌般阻挠。如今倒主动提起,定是谢讳在背后施压。再抬眼时,她看清主母眼底翻涌的妒火,又瞥见嫡姐苏皖在旁死死盯着她,忽生一计。
但凭母亲做主。她摆出往日乖顺模样。
果然刚跨出门槛,厅内便传来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她个卑贱庶女也配嫁世子?要嫁也该是我这个嫡女!苏皖的尖叫刺破夜幕。
苏暮轻笑出声:嫡姐莫急,我自会成全这桩美事。
她提着裙摆疾步穿过角门,直奔状元府。却见守门小厮捧着莲花图拦住去路:苏娘子,我家郎君说不见客。
无功不受禄,您的厚礼心领了。小厮突然支吾起来,郎君还说……
苏暮急切追问:可是谢讳威胁他?是不是……
郎君说,此生与苏娘子再无瓜葛!
如坠冰窟的苏暮踉跄两步,恍惚间想起前世。那时她选了谢讳,顾长钰也曾冒雨求见,却被她拒之门外。如今角色调转,他可曾也如她此刻般心碎?
胸口闷得发疼,她强撑着安慰自己:灯会之上,作为新科状元的顾长钰定要出题,届时再寻机会解释。
夜色渐浓时,灯会已是人头攒动。苏暮戴着狐狸面具,与台上卓然身影隔空相望。顾长钰明显怔愣片刻,随即恢复清冷。
锵——锣声响起。
相逢何必曾相识,打一词。
一见如故!苏暮脱口而出。
独木不成林,两木成双依,打一节日。
重阳!
连答数题赢得彩头后,台上人却始终冷着脸。顾长钰突然抬眸:这位娘子,再答一题如何?
八十四小时,打一成语。
苏暮瞳孔骤缩,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谜底如刀剜心——朝三暮四。
失神间,顾长钰已站在面前,将彩头塞入她手中便要转身。苏暮慌忙拽住他衣袖: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顾长钰甩开手,眼底尽是疏离,苏娘子与谢世子情投意合,何须向我解释?
刚要追出巷口,手腕突然被铁钳般的大手攥住。你那状元郎连正眼都不愿瞧你,还追什么?
谢讳阴魂不散地出现,习武之人的力道让她挣脱不得。苏暮怒极:与你何干?
男人眸色瞬间阴沉:你说,若我在此处吻你,你的状元郎会作何感想?他指尖挑起她下巴,呼吸近在咫尺。
透过谢讳肩头,苏暮看见顾长钰正站在巷口,愠怒的视线如利箭射来。她发了狠咬住谢讳虎口,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谢讳却低笑出声,按住渗血的手帕:出气了吗?没出气尽管再咬。
苏暮松口时,他忽然倾身贴近耳畔:乖,等着我来娶你。
苏暮死死攥住那块得来不易的绢帕,满面惊惶地望着顾长钰。待他背过身去,少女面上惧色骤然褪尽,冷若冰霜的眸子里泛起寒星。谢讳,你休想得逞。
……
元宵灯市人潮如沸。
苏暮提着裙摆穿行在流光溢彩的街巷,目光焦灼地扫过每个角落。就在以为又要空手而归时,却在长街尽头瞥见那抹颀长身影——顾长钰正静立檐下,目光如炬穿透人海,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花灯将夜幕映得亮如白昼,喧闹声浪中,苏暮忽然怔在原地。前世种种如潮水涌来,每回国公府家宴,他总这般立在暗处,眼底的炽热与眷恋一日浓过一日。此刻四目相对,她鬼使神差地提起裙裾,喉头发紧:顾郎君……是在等我?
顾长钰眼底翻涌的情愫瞬间沉入深渊,面上又恢复那副生人勿近的疏离。他略一颔首,声线清冷:是。苏娘子三番两次堵我,所为何事?
苏暮慌忙掀起袖口,露出腕间朱砂,将酝酿多时的话语急促倾吐:我守宫砂尚在,我是清白的!我和谢讳绝无苟且,我对你……是真心实意……
真心?顾长钰突然截断她的话头,嗓音陡然转冷,可你曾亲口说选谢世子也是真意。
苏暮喉头一哽,见他眼底寒意更甚,正要辩解,目光却落在他紧攥的拳间——那方绣着谢讳二字的绢帕,正从她指缝间若隐若现。
以色事人,焉能长久?顾长钰唇角勾起讥诮,苏娘子若再不珍重名节,怕是要成全京城的笑柄了。
话音未落,苏暮眼前骤然发黑,纤薄身形晃了晃,似风中残叶。可那道玄色身影已头也不回地隐入人群,徒留她攥紧帕子的指节泛白。
前世她嫁作他人妇,他仍唤她皎皎明月。今生她主动剖白,却被斥为水性杨花、以色诱人。苏暮望着顾长钰消失的方向,忽觉心力交瘁——追了两步,终是颓然停住。
回府时已过三更。
苏暮悄悄将母亲牌位供在妆台,燃起三炷清香。幼时她亲眼见主母将鸩酒灌入母亲喉间,自己却要强颜欢笑认贼作母。这深宅大院里,若不做当家主母,便只能如母亲般死得无声无息。
月华如水,她抱膝坐在牌位前,不知何时昏昏睡去。梦中母亲轻抚她鬓角,声音温柔:暮儿没错,懂你的人自会心疼你的苦衷;不懂的,才会说你错了。这样的人,配不上我的暮儿。
苏暮惊醒时,泪痕已凉。她望着跳动的烛火,喃喃自语:难道我们……当真无缘?
次日天刚破晓。
苏暮正对镜梳妆,忽见丫鬟气喘吁吁冲进来:姑娘!谢国公府来提亲了!老爷让您快去前厅!
心口猛地一沉,苏暮攥紧梳篦,指尖发白。赶至花厅时,正听见谢讳与父亲谈笑风生:小侄对苏二姑娘一见倾心,还望岳丈成全。
自然自然!明日便请先生合八字!苏父笑得见牙不见眼。
苏暮深吸一口气,提裙跨过门槛:父亲,世子要娶我,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有个条件。
苏父脸色骤变:胡闹!闺阁女子怎可抛头露面?谢讳却饶有兴致:但说无妨。
苏暮勾起唇角,抛出个天价:三书六礼、四聘五金是基本,我还要黄金万两、良田千顷,外加京中十二间旺铺。
苏父差点咬到舌头,这排场比公主出嫁还奢靡!他正要呵斥,却见谢讳抚掌大笑:苏娘子连坐地起价都这般娇憨可爱,好!好得很!
苏暮心头警铃大作,这反应不对!正思忖间,忽见谢讳转向门外:不知状元郎听了,可还坐得住?
她顺着视线望去,瞳孔骤然收缩——顾长钰正负手立于廊下,玄色蟒纹袍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顾小友此来所为何事?苏父忙迎上去。
顾长钰目光掠过苏暮,拱手作揖:晚辈今日,是来向苏家大娘子提亲的。
苏暮心跳漏了一拍,难道……他终究是来求娶自己的?
晚辈想求娶苏家大娘子——苏皖。
这句话如惊雷劈下,苏暮踉跄两步,扶住门框才没跌倒。前世他为她守身如玉,见她时耳尖总是泛红,为替她翻案连官职都可不要。可如今,他竟要娶她嫡姐?
夜风卷起几片残叶,苏暮望着顾长钰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前世他最后一次见她时说的话:若能重来,我定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原来所谓的重来,竟是要娶她姐姐么?
他说要娶妻,娶的竟是欺凌自己最狠的嫡姐苏皖!
苏暮脸色惨白攥紧锦帕,正要不管不顾出声阻拦,却见苏皖突然从廊柱后冲出来,尖声拒绝:我不嫁!
刺耳的声线惊飞檐下雀鸟:父亲,我对谢世子一见倾心,此生非他不嫁!我看苏暮与顾长钰郎才女貌,不如换亲如何?
苏暮第一次对这位作天作地的嫡姐生出感激。若能换亲……
她满怀期待望向顾长钰,却见那人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如冰棱刺入心口:顾某不能娶苏二娘子。
苏暮指尖发颤,急切辩解:我和谢讳清清白白!
怎会无凭无据?谢讳忽然踱步至她跟前,金线绣纹的袍角扫过她裙裾。他伸手拂过她鬓边碎发,笑得温柔缱绻:那日暮儿亲自为我拭唇,绣着我名字的帕子还在你妆奁里藏着,莫非不是定情信物?
我……苏暮踉跄后退,撞翻青花瓷瓶。那帕子本是她设计嫡姐与谢讳私通的证据,怎会变成自己的定情物?
搜!苏父震怒拍案。侍从如狼似虎冲进内院,碎瓷声惊心动魄。
苏暮僵立原地,耳畔嗡嗡作响。余光瞥见顾长钰蹙眉偏头,那嫌恶神情比冬日霜雪更冷。
大人,找到了!侍从高举锦帕,银丝绣的谢讳二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满室寂静中,苏暮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这下百口莫辩,她注定要嫁给这个阴险小人。
再抬眼时,正对上顾长钰冰冷的视线。那双曾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此刻像看脏污般移开目光。
苏皖攥紧帕子,突然发问:顾公子当真倾心于我?拿什么证明?
以命相护,以心相许。顾长钰直视苏暮,薄唇吐出残忍字句:此生唯你一人,生同衾死同穴。
苏暮眼前发黑,扶着案几才站稳。恍惚间听见苏皖羞涩应允,听见父亲定下三月十五的婚期。
人散后,她疯魔似的冲出后门,拦住顾长钰的马车: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求娶我嫡姐?
车帘掀起,顾长钰眸中寒意刺骨:是。如此便能彻底死心。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像碾过她支离破碎的心。惊雷炸响时,她分不清脸上是雨是泪。
自那日起,苏暮大病一场。窗前桃花开得灼灼,她却日日枯坐,望着铜镜里憔悴容颜。还有十日,便是她与谢讳的大婚,亦是顾长钰迎娶苏皖的日子。
重活一世,竟比前世更糟。
姑娘,出去走走吧。丫鬟捧着斗篷劝道。苏暮望着镜中苍白面容,突然起身:去静心湖。
马车行至湖畔,她撩开帘子的手顿住。熟悉萧声破空而来,船头立着青衣身影,不是顾长钰是谁?
船舱帘动,苏皖探身而出,突然拽住顾长钰衣领踮脚吻上。苏暮呼吸停滞,看见他怔愣后轻轻推开,看见他转身扶苏皖下船时眼底的温柔。
顾郎,我想吃和记点心。苏皖晃着他的衣袖撒娇。
我去买。顾长钰垂眸应承,那宠溺神情,前世分明只对她展露过。
苏暮跌坐回车厢,泪水浸透绣着牡丹的嫁衣。前世每当她心烦,窗台总会出现和记点心。如今才知,那些温柔原是给苏皖的。
回府后,她机械地绣着大红嫁衣。金线牡丹在绸缎上绽放,刺得眼睛生疼。谢讳娶她必有所图,这次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辗转反侧整夜,一个念头在心底愈发明晰——她要逃离,必须逃离!
次日天刚破晓,苏暮便计划着将首饰典当换些银钱,以备逃亡途中不时之需。抱歉,本店不收。连着跑了几家铺子,皆被委婉拒绝。直至最后一家,她追问之下才得知缘由:苏娘子,谢世子发了话,凡您的东西,一概不收。
果然是他从中作梗。苏暮压下翻涌的怒意,刚转身,便见顾长钰手执墨宝字画迈进店门。瞧见她,他只微微颔首,便冷漠地越过她,朝掌柜询问:我来典当字画。
随行的好友收拢折扇,戏谑道:你还真舍得下?这字画可是薛大家手笔,意义非凡呐!将字画递给掌柜查验后,顾长钰才淡淡回应:我要娶妻了。
这些物件虽好却是死物,与其束之高阁落尘,不如变卖为银钱,换我娘子展颜一笑。好友闻言,拱手恭贺:原来如此!恭喜顾兄终于抱得美人归!
顾长钰眉眼温润,轻声道:相见情已深,未语可知心。我娘子是个极好的女子,纯真良善,得此贤妻,是我之幸。字字如刀,刺得苏暮心口酸涩难当。这些话,从前都是他说与她听的,如今却物是人非。
看着顾长钰典当完心爱之物,待他转身离去,她才慢了一步跟出店门。刚行至堂口街道,便撞上苏皖。
顾郎。苏皖莲步轻移,望向顾长钰的眼眸添了几分羞涩——想来她病中时,两人感情已急剧升温。
失神间,苏暮撞上苏皖警惕的目光。顾郎,你怎会与我二妹一同从典当行出来?偶遇。顾长钰声音淡淡。好友忙作证:的确是偶遇,我可作证。苏皖脸色这才缓和,亲昵地挽住苏暮的手:好妹妹,咱们一起逛逛?苏暮推脱不得,被强行拉着往前,始终静默不语。
行至玉器店,苏皖兴致盎然地拿起一对同心玉佩,朝顾长钰笑道:你我快成婚了,还未互赠过定情信物呢?苏暮眼睫轻颤,抬眸看向顾长钰。他似有所感,目光扫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瞬,顾长钰像被灼了一下,迅速收回视线,朝掌柜道:这对玉佩我买了。说罢,他将腰间佩戴的鸳鸯玉佩取下,换作了同心玉佩。
立在一旁的苏暮紧紧抿住唇。那鸳鸯玉佩是她赠予顾长钰的定情信物,她还记得当初他如何珍而重之地佩戴上,如今却又如何轻易地摘下。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想质问:为何会变?若他真心爱她,不该爱她的全部吗?为何今生偏不信她?又为何能放下得如此之快?
可她刚要开口,顾长钰便借口有事,先行离去。他前脚刚走,苏皖便故意晃着手中的玉佩炫耀:二妹,虽则顾郎如今式微,但他文采斐然、进退有度,又深得陛下青睐,将来必会成为朝廷重臣。
苏暮默然。的确,前世的顾长钰有才干有本事,年纪轻轻便位至内阁首辅,拥辅龙之功,得帝师之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那样身居高位者,却为了她终身不娶。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见苏暮沉默不语,苏皖眼珠一转,意味深长道:长钰说了,有些人就是贪得无厌,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品行低劣,当真不可深交。苏暮瞬间攥紧手帕,脸色发白,尾音发颤:顾郎君性子温和,断不会说出这般损人的话……
苏皖发出一声清晰的嗤笑,像是在嘲笑她的自欺欺人。这一夜,苏暮睡得极不安稳。
一下子梦见了前世,顾长钰替她簪花,笑着唤她暮儿。
一下子梦见了今世,他细心呵护着有身孕的嫡姐,转头面向她却是极为厌恶:“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也配嫁给我吗?”
梦魇惊醒。
苏暮睁开眼,盯着床幔,顿觉深感倦怠。
她想,她该放弃了。
自那之后,苏暮日日躲在闺房刺绣,不再出门。
临近大婚前五日,她骤然收到了闺友的帖子,相邀参与马球宴。
前生今世,她们的关系都不错,苏暮便去了。
谁知到了马球场,又遇见了顾长钰和苏皖,两人各自骑着一匹马并行而立,郎才女貌,看着很是相配。
这一幕,刺痛了苏暮的眼。
见好友一直未到,她准备独自离席,经过马球场时却听到了骚乱声。
“天呐,苏皖的马受惊了!”
苏暮下意识望去,就见一匹马快速狂奔着,苏皖一脸惊恐地抓着缰绳。
对视一眼。
苏皖不知为何牵动了一下缰绳,马儿更加狂躁,一声长啸直奔苏暮方向冲来。
速度太快,苏暮根本来不及躲避。
与其同时,顾长钰从侧方突兀出现,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救苏暮,一个是救苏皖。
这一刻,时间的流逝好像变慢了。
眨眼间,苏暮眼睁睁看着顾长钰一个翻身,将苏皖抱在怀中落地,独留下她直面马蹄的践踏。
马蹄重重踩向苏暮的双腿,‘咔嚓’一声,能清晰地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
剧痛之下,苏暮以为自己要痛死了。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眼,她看到顾长钰小心扶起苏皖,看都未看她一眼。
……
再度睁眼,苏暮便是见到主母和苏皖假意欣喜的神色。
“太好了,你睡了三天三夜终于醒了。”
苏暮动了动身子,却觉得异常艰难,特别是腿,好像没了知觉。
心中慌乱不已。
她一把拽住苏皖的手,声音发紧:“我的腿怎么动不了?”
苏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一味地哭,主母也跟着掩面哭诉。
“暮儿,你别怪你姐姐,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苏暮心中更慌了,像个疯子一样大声问道:“你们说啊!说呀!”
室内哭泣声一片。
顷刻后,主母一脸悲怜冲苏暮吐出一句话——
“你的腿断了,今后,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第8章
苏暮如遭雷击。
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却是不懂了。
什么叫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她浑身冰凉,神情迷茫片刻后,声线颤抖地低语:“不可能……不可能……”
她怎么能成残废呢?她还要嫁顾长钰呢,还要复仇谢讳呢!
残废了又怎么能做到啊!?
苏皖掩面安慰她:“暮儿,我会让父亲请最好的大夫医治你,你别太难过……”
这些话语落在苏暮的耳中,无比刺耳。
蓦然间,她想到了当时的细枝末节。
苏暮瞬间猩红了眼,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质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苏皖怔了一下,不置可否。
近日来的压抑顷刻间爆发出来,苏暮厉声追问:“我分明看见你拉了下缰绳,那马就往我这冲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苏皖抿紧唇,一脸歉意:“抱歉,暮儿,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我怎会故意伤害你呢?”
这幅委屈模样,叫苏暮如鲠在喉。
前世今生,她都是这个样子,做了坏事便卖乖轻轻揭过。
可如今,她伤的是腿啊!
她再也不能站起来了,她残废了啊!
苏暮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疯了一般爆发:“就是你,你不要装了……”
话未说完,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
“苏二娘子,这只是意外,谁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这话叫苏暮顿住了。
是顾长钰。
苏暮循声望去,透过朦胧的屏风,只能隐约看见男人的身影,面容却是看不清。
但能想象到,此刻的他,定是拧眉不悦的。
突然间,她面上露出说不出的神情,好似麻木,又好似淡漠。
“走,你们都走。”
沉默片刻,几人对视一眼,默默离开了。1
……
因为受伤一事,苏暮和谢讳的婚事耽搁下来。
苏府主动劝谢讳退婚,但谢讳却对外说:“不管苏暮变成什么样,哪怕是全身瘫痪,我都会娶她。”
一时间,苏暮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
羡慕谢讳对她忠贞不渝。
无人知晓的是,谢讳面对苏暮又是另一副面孔,面露讥讽,居高临下。
“你这腿断了,今后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等进了谢府,就老老实实当个妾一样不准出房门半步。”
苏暮冷眼相看,沉默不语。
瞧着她半死不活不言语的模样,谢讳自觉无趣,转身离开了。
这段日子,顾长钰也来过一趟,被苏暮拒之门外。
他站在房门外,静静诉说着歉意:“抱歉,那日情急,我没能救下你,我会替你请最好的名医,你一定能好的……”
这些话像钩子,一下一下都勾在苏暮的心上,痛不欲生。
极致的痛苦之下,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他走了,丫鬟进来禀告:“苏娘子,顾公子给您留了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是一个带着轮子的木椅。
她只要坐在上面,身后之人便可以将她推出去走走。
但苏暮却不愿用。
她不想和顾长钰再有任何关系。
可关于他的事迹却长了翅膀,总会不留痕迹地传入她耳畔。
听说他升官了,苏父大喜,做主将他与苏皖的婚事定在了本月;又听说,顾长钰时常会来寻苏皖,他吹箫,她抚琴,两人感情甚好。
今日,顾长钰又来寻苏皖了。
“苏娘子,你骑术了得,那马又与你相处多年,怎会突然发狂?”
“你怀疑我?”
“顾某只是心存疑惑。”
沉默片刻,苏皖嗤笑一声:“没错,是我干的,我看不惯她用那种眼神看着你,明明有了谢世子,还同我抢你,我只恨马儿怎么没一脚踢死她!”
不远处的幽径回廊,坐在轮椅上躲雨的苏暮眼一颤。
三四月的风很冷,直吹的她颤抖不已。
顾长钰为人正直,眼里容不得沙子,她只展露出一丝不好的一面,他便弃她而去。
对苏皖也应当如此才对,再不济,也会说一句不该。
可偏偏,他的回应是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
……
气氛沉闷下来。
苏皖察觉不对,卖乖说着:“顾郎,我只是一时昏了头,才会做下这等荒唐事。”
“我如今知道错了,今后,我一定会请名医好好医治妹妹的腿。”
她面上乖觉,内心却是不以为然。
等苏暮进了谢府的门,能不能活着出来还要另说呢?
想到谢世子描述着要如何折磨苏暮之时的神情,她冷不丁打了寒颤,内心庆幸,自己没有非要嫁给谢讳。
顾长钰沉默一瞬,不知信没信,只说了一句:“不可再有下次。”
轻飘飘的一句话重重砸入苏暮心脏。
叫她霎那间晃了神,苏皖得了喘息,忙说去拿糕点让顾长钰尝尝。
顾长钰轻叹一声后,转了身,就撞入一双极致冷漠的眸子。
他短暂顿了一下,面色哑然:“你……都听到了?”
苏暮不言语,只静静地注视着他,像看个陌路人一般。
这抹目光刺到了顾长钰的眼。
他神情浮现一抹愧意,随后,拿出了一块鸳鸯玉佩递给她。
“顾某即将成婚,这块玉佩,也该物归原主了。”
苏暮盯着玉佩没有动作。
等了许久,久到顾长钰悬空的手微微颤抖,苏暮才接过,动作凝滞宛如生锈的铁人。
“从今起,我与你顾长钰再无干系。”
沙哑吐出这句话,苏暮注视着顾长钰的眼,一个扬手,将玉佩重重砸在地上。
“砰”地一声。
宛如春日惊雷,重重砸向顾长钰的心,叫他哑然许久。
最终,也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抱歉。”
木轮滚动,苏暮回了闺房。
室内一片寂静。
昏暗的烛火映在苏暮面孔之上,交错难辨。
她错了。
错的离谱,早知会落到如此下场,当初就不该将希望放在顾长钰身上。
一切只能靠自己。
少顷,苏暮口中发出‘咕咕’斑鸠的鸟叫声。
一阵风吹拂着烛光跳动。
眨眼间,眼前出现了一个黑影,周身阴郁,嗓音沙哑:“你想好要我做什么了吗?你曾救我一命,我也只能为你做一件事。”
苏暮语气极为平静:“想好了,在顾长钰大婚之日时,你带我离开吧。”
“好。”
话落,黑影消失不见。
刚才那人乃是暗阁杀手排行榜第一,鸠。
因遭受暗算重伤落在苏暮的院里,苏暮救下了他,并得到了他一个承诺。
这也是她前几日称病不出的原因之一。
她需要给他时间养伤。
时间如梭。
很快来到顾长钰与苏皖的大喜之日,苏府内喜气洋溢。
一墙之隔外,苏暮的住所却是冷清无比。
下人们嚼着舌根:“哎,咱们苏二娘子真是可怜,眼见着要嫁入国公府的高门了却断了腿。
“是啊,谢世子人好,不嫌弃咱们姑娘,但谁知道往后呢?”
几人同情的叹息起来,话锋一转,又开始赞叹苏皖和顾长钰之间的爱情。
“据悉,顾公子以雁为聘,对着苍天许诺今生只娶苏大娘子一人,如此痴情痴心的专一男子,当真是举世无双。”
“真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真叫人羡慕。”
不消片刻,迎亲的鞭炮声响绝于耳,有人高喝——
‘大姑爷来了!’‘顾公子来了!’
宅院里,下人们又蠢蠢欲动起来。
“咱们去讨喜钱吧?”
“不好吧?二娘子一个人在房中,万一有个闪失……”
“二娘子无法行走,能有什么闪失?她坏不了什么事的,咱们讨到喜钱才是正事!”
院外众人一哄而散。
卧房中,苏暮端坐木椅之上,背脊依然挺直。
目之所及的砖墙之上。
是她留下的血书,鲜红夺目,字字控诉。
随即,苏暮拿过火折子,毅然点燃了床幔。
橙红火焰映在苏暮澄澈的眸子里,盈盈两颗泪珠滑落脸庞时,鸠从天窗降身在她身后。
他打横将她从木轮椅上稳稳抱起:“抓紧我,我带你走。”
苏暮垂首闭目靠进他怀中。
在火舌瞬间吞噬床榻之前,一道黑影拥着一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另一边,苏府门外。
顾长钰身着大红长袍,立在奢华的喜轿子前等待。
他的新娘子头戴红盖头出来了。
盖头下面,苏皖勾唇一笑,内心暗叹,从今日起,她就是状元夫人了。
虽比不得谢家门第高,但也好过苏暮进门做妾,饱受折磨。
她等了许久,不知为何,顾长钰没有立即上前,还怔愣在原地。
喜婆忍不住催促顾长钰:“看,咱们的新郎官都欢喜过头了,还不快去迎接新娘子!”
顾长钰回过神,抬眸,风刚好吹过盖头露出苏皖的脸。
这一瞬,他眼前闪过的却是苏暮的脸。
他眼底黯然一闪而过。
曾几何时,他日夜辗转,总是想着如何娶到苏暮。
可在他妒火冲天,吐出迎娶苏皖时,一切便都回不了头了。
顾长钰将苏皖抱上喜轿子。
他打马领着热闹的迎亲队伍往顾府走,走过对苏暮一眼倾心的玉兰树下,走过和苏暮一同放过孔明灯的桥边……
一幕幕的回忆将顾长钰的心搅得稀碎。
他摁着心口告诉自己,自己牺牲幸福,成全她是对的。
苏暮那么好,她配得上一切!
一开始,他就知道她在两头示好,在同时押宝自己跟谢讳,可他清楚她不是朝三暮四之人,他怜她内心苦处境难,怜她半生为庶女,受尽磋磨。
所以他甘愿匍匐在地,做她的登云梯,送她上青云。
如今自己娶了她嫡姐,日后就没人跟她争谢讳了,她可安心嫁入国公府,做她高高在上的主母了。
痛不欲生之际,突然听见有路人大喊:“着火了,苏府着火了!”
顾长钰呼吸陡然一滞,猛地回头,就见苏府火光冲天,浓烟直冲云霄。
不知怎的,他的心脏突的一下仿佛停了。
心神震颤之下。
扑面的燥热空气中飘来一句:“听说着的是苏二娘子的院子,可怜她腿脚不便,怕是已经活活烧死,救出来怕也成了一捧灰!”
‘啪’
脑中紧绷的弦骤然断开。
顾长钰整颗心慌的不像话,苏暮的房间怎么会,怎么会着火呢!?
他大脑一白,什么大喜,吉时都抛到了脑后。
路过喜轿之时,内里传来苏皖凄厉的喊声:“夫君,不要去,今日可是你我的大婚之日!”
顾长钰勒紧手中缰绳。
不管不顾挥舞着鞭子,马儿如疾风一般掠过,一句话语消散在众人的耳畔。
“顾某救人心切,若苏家怪责,我愿一力担下。”
俗话说,迎亲不走回头路。
暗喻婚姻长久,夫妻一心一意走到头。
而身为新郎官的顾长钰,竟堂而皇之走了回头路。
人们面面相觑。
顷刻间,宛如炸开了锅一般。
“我滴娘耶!顾长钰竟然抛弃新娘子,折返去救新娘子的妹妹?”
“走了回头路不就暗指被夫家退回吗?天老爷,这回苏家可是丢了好大的脸面。”
“新婚之日娘家走水,新郎官回头,啧啧啧,真是晦气,大概是老天爷都不看好这门亲事!”
刺耳的声音不断传入苏皖耳中。
她死死攥紧手中鲜红的喜帕,这抹红叫她头晕目眩。
好半响,她才咬牙找补道:“夫君心系苏府走水,实乃孝顺之人,我等先行前去顾府,等夫君救火后自会前来拜堂。”3
就这样,没有新郎官的迎亲队伍敲敲打打走向顾府。
……
另一边,苏府。
下人们着急忙慌的救火,乱做一团。
正在此时,一道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丫鬟望去,登时惊到下巴。
马背之人赫然是她家姑爷——顾长钰。
以往清冷俊美的男人,此刻,竟神色焦急地下马,跨过门槛直往苏暮院里冲。
顾长钰只恨马儿不能跑的再快些。
等他到时,熊熊烈火已然烧上房梁,下人们望着火光哭诉:“苏二娘子,你快些出来吧。”
显然,苏暮还未救出来。
这一刻,即将失去苏暮的恐惧掠夺着顾长钰的心神。
顶着众人惊骇的目光,他一身红衣,不顾自身安危冲入火场之中。
“暮儿,暮儿,你在哪?”
炙热的火苗烤着他的身躯,他似感觉不到疼痛,径直冲入苏暮闺房。
但眼前的一幕,叫他骤然顿住。
烧毁的床榻之上,赫然躺着一具烧焦的尸体。
那是……
暮儿吗?
意识到这一点,顾长钰脸色骤白,他想上前,可身体却如千斤重,无法移动。
“暮儿……”
他轻声唤她。
可那人却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忽的,头顶房梁断烈,重重砸向顾长钰的背脊。
闪躲不及时,顾长钰被房梁砸中倒在地上,剧痛席卷全身也依然唤着苏暮的名讳。
“暮儿……”
一抬眸,却在看清砖墙之上的血字时,顾长钰猛然失声。
【顾长钰,是你负了我。】
只一句话,便叫顾长钰红了眼。
【我混沌一生,唯一清晰的念头,便是嫁于你。
庆幸的是,你也爱慕于我。
犹记得当初,你面如冠玉,唤我一声暮儿,扬言只愿娶我一人,绝不变心。
我满心欢喜等你娶我,你却转头另娶他人。
谢讳毁我名声,苏皖害我双腿,你弃我而去。
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
所以,我选择以死明鉴,自证清白。
最后我为你送上一份真挚的祝福,长钰,愿你和苏皖举案齐眉,百年偕老。】
临死前,苏暮也在祝他幸福。
顾长钰再也忍不住,低声嘶吼起来:“我错了,我错了……”
火光烧灼、重物砸中,都抵不上顾长钰此刻的痛楚。
他错了。
错的离谱。
他不该,不该自以为是为她好,假装受了奸人挑拨误会苏暮!
他没料到苏暮竟也如自己对她般情根深种!
苏暮,你怎么那么傻去寻死!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心神震颤下,顾长钰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
……
昏迷之际,顾长钰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娶了苏暮,洞房花烛夜,他满心欢喜地将她拥入怀中。
倾诉着相思之苦:“暮儿,娶你为妻,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
“我亦如此。”
得到回应,顾长钰低头,面对的却是苏皖的脸。
顾长钰骤然惊醒。
梦魇却在现实上演,苏皖惊喜上前,眼尾泛红:“夫君,你昏迷三天三夜了,终于醒了。”
“大夫,快过来给夫君看看。”
大夫上前把脉,说道:“已经退热了,没有什么大碍了,顾大人背部烧伤,还需勤换药。”
苏皖忙点头应下:“好。”
送走大夫后,苏皖上前问道:“夫君,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4
顾长钰怔愣看着她。
这才想起,自己与苏皖成婚了,苏暮因此死了。
巨大的悔意吞噬着他。
顾长钰眼底染上痛楚,但想到另一个可能,不死心的拽住苏皖手腕:“那具尸体,不是苏暮,对不对?”
这道力十足。
苏皖吃痛,发出‘啊’的一声。
“夫君,你弄疼我了。”
但男人却无动于衷,只盯着她,要一个答案。
苏皖心口微凝。
一开始,她嫌弃顾长钰是寒门,想要嫁给谢讳。
却被谢讳阴霾的摸样吓到。
因此,她决定嫁给顾长钰。
顾长钰进退有度,翩翩如玉,仅一月相处便爱上了他。
虽然他总是冷淡,但她只以为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直到,她发现顾长钰对苏暮不一样,他总会不经意间看向她,目光眷恋黯然。
嫉妒使她面目全非。
她故意设计,让苏暮断了腿,原以为这个隐患消除了。
没想到,苏皖竟然在大婚之日放了火。
让她在宾客奚落声中,独自一人拜了堂。
苏皖眼底划过痛恨。
真是耻辱!
但苏暮也死了,她很是畅快。
她盯着顾长钰悔恨的神情,一字一句说着:“那具尸体是她,苏暮的确死了。”
顾长钰带着希冀的眼眸瞬间黯淡。
他像失了魂一般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才沉闷出声:“我累了,你出去吧。”
苏皖拧眉不悦,但还是出去了。
木门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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